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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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哈?” 陆东羿神采飞扬,得意地挑了下眉毛。他不顾反对钻进了姚简的红伞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黑伞扔给了才离开的姚述。 “你别多想,我应付亲戚。” “你还有多少个亲戚,今天是个弟弟,明天是个meimei,今天我是你男朋友,说不定明天我就升级成你丈夫——” “后天升级成我前夫。”姚简不留情面地再次打断他的畅想。 “没关系,婚姻的坟墓我不入谁入,人人不下地狱阎王爷得失业,”陆东羿耸耸肩膀,做出一副大无畏的神色爽快道:“反正我这名誉也没别的用处,你想用就用,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奉陪。” 她着牛油果绿的裙装,比起平常在公司时的朴素多了份精致干练,更加贴合身型,裙装包裹下的腰肢与修长的纤腿隐约可见其轮廓,使得陆东羿开始咀嚼怀念起单身公寓里的厮磨缠绵。 “男朋友、丈夫、前夫,随你选。”他弯腰凑近她耳畔:“炮友也算朋友。” 攀上姚简细腰的手臂缓缓下落…… “今天就算了,我今天不太舒服。”姚简的口吻似苦口婆心劝学的老师,轻声细语,也不知是不是她因未经陆东羿允许将他说成是“男友”而问心有愧:“咱们如果真的算朋友,你就得明白要尊重我的想法,你说对吗?” “你哪里不舒服?”他那不正经的做派在她说自个儿不舒服时骤然转换为了略带焦灼的关心。 陆东羿眼睛晶亮得像是圆石。如果她第一次见到陆东羿时,不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姚简大抵会相信他本性纯良,对她有真情在——她没有在陆家晚宴同陆东羿打招呼是因为她亲眼见到陆东羿在同人激吻,激吻的对象她熟识,听说前些天才订婚。 “我疼不死,如果真的疼到半死不活的份儿上,我会把你电话打爆。”姚简仰起头来冲陆东羿扯起嘴角笑笑,仿佛在向他撒娇。 * 善后工作基本结束时已是月明星稀,陆东羿坚持送她到公寓楼下目送她回家,他是浪子不是傻子,即便再想,趁人病硬上弓也绝不是选项。 姚简伸出拇指打开指纹锁,走近分割成多个房间后彰显逼仄的公寓房间,苍白的脸颊和缺乏血色的双唇竟逐渐回归本色。不舒服是个万金油式的理由,她用它逃课、请假无所不用其极。 有敲门声闷闷地响了两下,继而周身又陷入一片死寂。 她以为是陆东羿折返,今天非要不可。 可门后是另一张脸,他已步入社会不再是学生,在她面前却仍显得局促青涩,昔日少年时的旧影竟还隐藏在他愈发凌厉的五官下。 有人说过姚述市侩么?她不记得了,从小到大,她很少听到谁对姚述有不满,她替姚述听过最多的夸奖是他的清俊,他的不媚俗,还记得家族聚会时在美院任职助教的亲戚曾捧着姚述的手笔赞不绝口,他们说姚述将来会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如果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姚简希望他能够在她千里之外成功,他和他的功名利禄都离她远远的。 烧水的水壶结了层厚厚的水垢,姚述走的那年购入,距今已数不清有多少天。 母亲打电话来时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她,仿佛当年那巴掌是抽在了李继红脸颊上,歉疚具有延展性,余威直至今日。 “你弟弟要回来工作了。” 自淇淇那场近乎于身死的意外发生后,过了许久家庭秩序才得以在废墟上缓慢重建,从不能接受到不想接受再到接受,终于又到了把各奔东西的他们聚合黏紧的“魔法”失灵之时。 生活还要继续。 姚述获得学校公费交换机会,这大概是老天爷给伤痕累累家庭的补偿,姚述一步一个脚印实实在在地往成材方向垒去。 世界千尺万尺难以度量,他学成归来非要不思进取地回到原点,据说工作地点离她公司几条街远,打车拥堵情况下也不过几小时距离。 水壶联电嗡鸣作响,她在封闭式厨房里翻找橱柜,想找见用来接待他的杯子。隔着乒乒乓乓的开柜关柜声,姚简问他。 “你不是说今天要聚会么?怎么想着来我这儿了。” 他说今天有雨特地绕远来会展中心为她送伞,不等她拒绝就挂断电话来到她身边,告诉她自己晚上才有饭局聚会,他不着急用伞。 “我不打算去就给推了——就是想再来见你。” 姚述说他是心血来潮。 聚会是特地为他们这批新员工而举办的,用以接风洗尘。姚述资质过人,在建筑系如鱼得水屡获佳绩,即将毕业时已有多家公司向他抛出橄榄枝,他选了其中一家有老同学就任的,听老同学介绍管理层简直就是他们校友会,其中那位身居高位掌握大家生杀大权的,是他们某个学妹的舅舅。 许多交好的学长听说他要进到一个遍地熟人的地界,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同他讲:“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这两样其实应该分清。”委婉地劝说他再择良木而栖,姚述笑笑不置可否。 他何尝不明白最简单的社会道理,只是姚述心里已打定了主意,回家才是他的目的。 他看过了淇淇,也看过了父母,但还没想好怎么来看她。 他们分开时总是无话可说,重逢时往往也沉默寡言。 但姚述是欢喜的,他乖乖地坐上她摆放在客厅的布质沙发,像是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沙砾里。 打开沙发前的抽屉,有一联方形塑料包装的东西露出一角被杂物围裹,他认出了那是超市随处可见的保险套。 他视若无睹地阖上抽屉。 姚简还在厨房翻找,从下方橱柜找到头顶并排的网状格栅柜,轻轻踮起脚尖想要伸手去摸索还未开封的玻璃杯。 灰尘厚积的窗户上映出姚述靠近的倒影,他喊了声姐,姚简不曾回话,执着地仰起脑袋盯着头顶几乎快栽倒的玻璃杯。 还差几毫米不到,姚简聚精会神地想。 她有个坏毛病,聚精会神时总会忽略外界的纷纷扰扰,未能对姚述举过她头顶的血管青紫的手掌有所防备。他轻轻一握,杯子就跌在他手心里,被他视若珍宝地摆放在厨房杂乱的桌面。 嘶啦—— 水壶跳闸断电,声势浩大。 声响近似于他撕开、揉烂她的丝袜。 今天她穿的裙装并未配套丝袜,反而更便于姚述攻城掠池。逐渐膨胀的硬物像根尖利的锥柱,迫使她必须稍稍分开夹紧的双腿才能站稳。 “不见你我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