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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摸着他的鬓边,微微笑了笑。 昨夜一晚安心眠,竟比之前更充实。 枕边人熟睡着,班曦蹭过去,头轻轻倚在他身侧,听着他的呼吸,闭上了眼。 时辰到了,茶青方带着宫人捧衣入内,班曦睡得浅,听到响动便起了身,饶是如此,茶青方也看到了她倚在沈知意身侧一脸微笑的模样。 班曦穿衣梳妆时,沈知意醒了,班曦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表情,他转头看见她,眼睛慢慢睁圆,一脸犹在梦中的迷茫和惊愕。 他似乎想唤她一声,但怕扰了她,于是只安静看着她。 班曦笑容变得温和,她转过头去,问道:“如何?” 他就笑。 他一笑,班曦就得发愣,她的眼中闪过贪婪之色,突然很想命令他,让他把刚刚的笑容永远留在脸上。 班曦深吸口气,让捧着玉盘的宫人上前去:“挑一个,朕今日早朝,戴哪支?” 沈知意坐起身,认真拿起那些发饰比对着她身上的朝服看了,道:“这支红宝。” 班曦勾了勾手指,取过那支红宝珠发簪,递给梳洗的嬷嬷:“给朕戴上。” 嬷嬷笑道:“要是帝君的腿痊愈,这支发簪应该由帝君给陛下戴上。” “现在……也不是不能。”沈知意突然出声。 班曦一愣,只见镜中,他拿过床头的朱红拐杖,一点点瘸着腿,慢慢走过来。 班曦莞尔道:“你当心点。” 沈知意慢慢走来,接过嬷嬷递来的红宝簪,轻轻给班曦戴上,目光轻柔。 “好了……很好看。”沈知意轻声说。 嬷嬷笑道:“是啊,也只有陛下能压住这颜色,庄重威严又好看。” “君知道吗?”班曦语气柔似那窗口倾泻进来的春日清光,她与沈知意说道,“这是咱们从前约定过的……” 沈知意朦朦胧胧中,分不清自己是谁。 他茫然一怔,而班曦的喜悦已经消逝不见,双目中尽是落寞。 “朕……早朝去了。”她站起来,转着海蓝宝珠走出去,沈知意叫来银钱,让他扶着自己,送班曦出去。 班曦又折返回来,把海蓝宝珠戴在沈知意手腕上。 “你替朕保管着,朕午膳回来。” 她说罢,脚步轻盈地走了,看起来神清气爽。 银钱踮着脚伸直脖子望着那队伍越走越远,小声说道:“公子,他们说……我肯定不找妻了……” 沈知意就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完,不要不敢说,没头没尾的,你是故意让我好奇的吗?” 银钱:“咳……他们说,这天下的女人全是会吸`精`气的妖……” 银钱还没说完,就被沈知意捂住了嘴。 银钱:“唔唔唔!” 我哪里有说错?皇上昨晚脸色极差,人也疲惫,然而睡了一夜,你看看现在,眉飞色舞的! 沈知意拖着银钱:“来,我看你该洗脑袋了!” 银钱:“公子,公子饶命!我不想死!” 热水烫头就算了吧公子!! 沈知意看向他的脑袋:“不过,你确实要洗发了。” 银钱嘿嘿笑了两声,拔腿就跑。 沈知意想去追,但无能为力。 他只好站在院子里,提高声音说道:“你以后不要乱说话,俗话讲,祸从口出……” 银钱早跑没影了。 起风了,沈知意拄着拐杖回后殿,吃力上了两节台阶,沈知意停下来长叹口气,叫道:“银钱!” 这孩子去哪了! 手腕上挂着的蓝宝珠串垂着长长的流苏,被风吹起,沈知意愣愣看着,忽然眼一黑,头痛欲裂。 拐杖落地,滚下了台阶。 沈知意扶着柱子深深呼吸,却迟迟不见疼痛过去。 他双肩颤抖着,想喊银钱,可嗓子发紧,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一双手扶住了他。 沈知意望过去,只看见一个小发髻。 是半荷。 “……到门口,就好。”他说,“主要是……有风。” 说完,他苍白一笑,感叹自己何时成了这副见风就倒的身子。 半荷扶他到门口,沈知意语气温柔道:“去帮我叫银钱回来。” 半荷点了点头,像小雀一样跃下台阶飞奔出去,在外殿差点撞到朱砂。 沈知意听见朱砂训斥了她一通。 沈知意微微叹息。 半荷这姑娘,因脾性好,宫里谁见了都敢训斥。 声音停了后,沈知意见朱砂从外头进来,怀里抱着雪团儿。 雪团儿不是很亲她,她要很费力气才能把它按在怀里。 沈知意就盯着雪团儿看,眼馋得紧。 朱砂顿足,脸上写满了不屑与厌恶。 沈知意说:“你不要总那样抱着它。” “二公子要教奴婢怎么抱吗?”朱砂说,“是要扒皮抱,还是捆着抱?” 沈知意眼前泛起了一片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是沈府后院中的一棵树,那日他回府,路过那棵树时,瞧见了树上似乎系着一块儿“红绸”,仔细一看,却是一震。 那根本不是红绸,而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猫,三寸长的钉子将它的四肢张开钉在树上,血染红了半个树干。 想起这些,沈知意泛起一阵恶心,摇摇欲坠。 他听到朱砂小声说:“装什么可怜……” 头又剧烈痛了起来。 沈知意再次清醒时,汗已湿透了衣衫,朱砂早已离开,沈知意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盯着那架红色的秋千发愣。 “是我吗?” 他摊开手,轻声自问。 过了会儿,银钱跑了回来,红着脸。 沈知意定了定神,只当他是愧疚了,笑着伸出手让他牵,说道:“让他们把药熬上吧……我有些不大舒服。” 他的手在抖,银钱感觉到了,他牢牢扶着,低着头说道:“已经备上了,我刚刚没有去别处,就是去煎药了……” “嗯,那我还要谢谢你?”沈知意坐下来,舒了口气。 银钱:“嘿嘿,那就见外了。” 沈知意简直要气死。 “唉……今日是不是该施针了?”沈知意自觉躺下,“去叫小傅大人来吧。” 银钱纠正道:“那是明日。” “你可真是……”沈知意指着门,“我都快要疼死了,去叫他!” 银钱吓得连连后退:“我去就是,你别凶我啊!” 沈知意怔了一怔,心道,难道我真的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不凶你,但你那脑袋……也不知道天天在哪一处神游,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银钱已经跑了。 沈知意坐起身,揉了揉他的腿,慢慢撑起来,忍着痛打了个弯,这才好受些。 疼,哪都疼,又疼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