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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鱼环伺,于晨光熹微中,涉水而来,冲她伸手的那位将领,变成了孟璟。少年面容,清隽朝气,豪气干云。她试探着伸过手去,将要触及到他手掌时,江鱼伺机而动,将她往下拽,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江底坠去,被无边黑水所包围吞噬。她猛地惊醒过来。烛火重新亮起,她微微闭眼适应了会儿,闻着冲天的血腥味儿重新睁开双眼,还未看清身前之人,便被陈景元一觉踹在椅子脚上,她整个人随椅子一起往后仰倒,撞翻铜盆,鲜血淋漓一地,她手被压在椅下,被迫感知了这粘稠,尔后便感受到已经结痂的伤口因重压再度开裂,鲜血随即汨汨而下。陈景元抬手示意,有人将椅子扶正,给了她最后一分体面,但她一身衣衫终归已经沾上了血污,令人作呕。他沉声开口:“楚小姐,我再问你一遍,张览在哪儿。”楚怀婵嘲讽地笑出声:“陈佥事不是觉得拿我就可以逼他就范么?那张览在他手里,再附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这么着急,是因为你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定能在他手下讨到便宜吧?”他忽地蹲身,新的一颗银钉便刺入了她右手食指。这次力道重上许多,她几乎可以清晰听到锐器刺穿皮rou的声音,痛呼声都已到嘴边了,又生生咬住下唇,将所有声响一并咽了回去。陈景元手下加了几分力道,将钉帽往下按,她整个食指都快被贯穿,额上冷汗涔涔,面色煞白得愈发可怕。陈景元用力摊开她因受疼而本能蜷曲成一团的五指,一一将尖钉钉入她十指,缓缓道:“楚小姐说得对,这世间能有几个人敢大言不惭说在孟世子跟前不会吃亏,有能不冒险的法子,我自然也会趋利避害。再提醒你一句,我的耐心可不比你那位脾气不大好的夫君好多少,况你爹一直和我不大对付,有些下三滥的法子,若逼急了,我也不介意对你使使。”舟车劳顿两月多下来,楚怀婵身子本就虚乏得很,昨日服了张览的药,刚见了好转,便被陈景元强押到了此地,久未进食,又受了些皮rou之苦,眼下整个人都虚弱得不行,闻得他这句威胁,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淡淡笑了声,艰难接道:“陈佥事请便,我是真不知。”“愚不可及!”陈景元猛地踹在凳脚上,径直唤人进来,“衣服扒了。”椅子侧翻,她整个人再度倒地,脸色不可遏制地再白了一成,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他:“陈佥事,纵然皇上容不得他,但家父好歹暂掌内阁,别的便罢了,这……哪怕是死后的体面,你也得给我吧。”陈景元颔首:“楚小姐说得对,死后再给体面也无不可。”他正要再唤人动作,忽有人急急进来寻他,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顿时笑起来:“楚小姐,世子果然很在意你啊,这么快便寻到了此处,可比我想象中快多了。”她怔了下,陈景元手起刀落,将缚住她的绳子割断,她身子便如一滩烂泥般从椅上滑落,彻底瘫在了地上,连抬手看下伤势的力气都没有。陈景元出得门来,午间日头正好,这方农家小院落处在空旷地带,周遭无法设伏,但他仍是环视了四周一遍,这才看向来人。孟璟立在稻草搭成的院门下,眉目间都染了几分煞气。他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小侯爷好本事,靖远可不小,哪怕调动整个靖虏卫,但能这般快便寻到此处来,这速度旁人也难以企及。”孟璟盯他一眼,开门见山地问道:“人呢?”陈景元朗笑出声:“要见人,张钦父子的脑袋先交过来。”包围着院落的靖虏卫纷纷将目光投过来,孟璟垂眸看向地面,淡淡道:“我既然能寻过来,你有几成把握能活着走出靖远?”“我从未想过,这趟过来,还能活着走出靖远。”陈景元抬头直视他,几近一字一句地说到。孟璟微微怔住,指尖轻颤了下。“两颗脑袋换一个美人,世子不亏。”“想必不只两颗脑袋吧,我脖子上的你不要?”陈景元笑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要,当然要。但问题是,小侯爷怎么选。”孟璟好一阵子没出声,最后道:“我要见人再说。”陈景元没动,他冷声接道:“你知道我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陈景元微微抬手,不多时,有人架了楚怀婵出来,她失血过多,身子早已疲软到立不住,被人生生架着出了门,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但仍是一眼看见了众人警戒圈后的孟璟,唇不自觉地弯了下。六月日光晃眼,他却仍可以看清她已经轻微干裂的唇。这双嘴唇的滋味他实在是太过熟悉,她很少点染艳丽口脂,但活得精致,虽能屈尊山上田里地跑,但到底不能容忍自己这般失了体面。他握住了袍袖下的那颗青金石念珠。这动作几乎微不可察,但陈景元还是立时便出了声:“你大可试试。”尖刀抵在楚怀婵后腰上,她被强行押停在门口处,就算周遭虎视眈眈的靖虏卫精兵反应迅速,锦衣卫也能迅速撤进屋,何况缇骑更不是吃素的,靖虏卫同其对上,到底谁能占到上风几乎毫无疑问。孟璟缓缓松开手,陈景元看向他:“世子考虑好了么?”“我手下人不多,正大光明行事毫无胜算。今日来的可都是张钦手下,我若此刻答应你,他们必然不答应,我还得同他们恶战一场。”孟璟看向楚怀婵仍在滴血的指尖,心揪了下,低声道,“我来换。”陈景元摇头:“我不傻,除非小侯爷以命相抵。”“我若死了,我不知你会不会放过她,我不放心。”他淡淡笑出声,“再者,我若当真死了,你这辈子怕是都别想找到张览在哪儿。”夏日午间,熏风拂过,不远处山包上的榕树枝叶微微摇曳,惊起窸窣声响。楚怀婵鬓边凌乱的碎发亦被风拂起,他微微看愣了神,垂在身侧的手再度缓缓蜷握成拳。陈景元思虑许久,总算同意了他这提议。孟璟拍了拍直裰,示意未带兵器,见陈景元仍旧盯着他腕间看,他无奈取下那串念珠交给扶舟,淡淡道:“行了么?”“自封经脉。”楚怀婵原本已经虚弱到快要晕厥过去,此刻却强撑着提高了声音喝他:“不行,他不会放过你。”陈景元闻声反手往后一扬,一记耳光响彻当场,她身子微微晃了晃,未能及时完全避开的尖刀便在她后腰上割出了一道口,鲜血顿时往下,她脸色也变成了彻底的惨白,映着天际红彤彤的烈日,两相对比,愈发可怖。孟璟看向她脸上浮现出来的红印,舌尖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