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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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夜,原来魔神喜欢我。” “……嗯。主人喜欢他吗?” 叶冰裳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想了想,回道:“喜欢的。” 她喜欢山间生长的树木,喜欢破土而出的小草,喜欢呦呦鸣叫的小兽,喜欢跃出水面的锦鲤。作为问道山的神女,她生来就喜爱有生机的万物。但别人并不知道,神女所爱的苍生中还包括了仙门视为仇敌的妖魔。 甚至,对于叶冰裳来说,万物里最为特别的,不是人或者仙,而是魔。 妖是草木虫兽化为人,他们与人修炼成仙是一个道理,妖、仙、凡人或者其他生灵一样,求的是生。 可魔不同。 无论最初他们是什么,当他们成为了魔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能赴死。 即,人可以成仙,兽可以成妖,仙和妖还能再争一线生机,可是,魔的前路却只有一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是以不欺之力倾身以赴。而魔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只是死路一条,他们对待他人,只会更加疯狂。 可越是疯魔,他们身上的生机就了断得越快。 这就是叶冰裳所看到的魔。 自她降世以来,问道长老和紫阳一直都在告诉她,魔是多么地危险,尤其是如今的魔神,他动动指头就能杀了她。 叶冰裳必须避开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长起来,最后将他封印,或者让他湮灭。那时候,即便叶冰裳不能主动杀他,她也可以让其他人代替她执杀,譬如仙门命脉公冶寂无,譬如神兽——尤其是凶兽。 可自她出山,真正地与魔神相处过后,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想要杀了魔神。 这个魔神并不疯狂,甚至,他没有什么欲望。 即便魔神暗地里可能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图谋,现在叶冰裳也能明显地看出,他并不想统一五界,也没有杀光所有的人和仙的意愿。他只是庇佑妖魔,同时对仙人无感。 更重要的是,叶冰裳发现,即便他是魔神,他也是苍生之一,他身上也有着巨大的生机。 叶冰裳不想杀他。 但让叶冰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魔神会照顾她、帮她,还总是那么关心她,他们不是一对宿敌么? 魔神明明知道她就是为了降他才出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还愿意让她杀了他呢? 直到魔神说喜欢她以后,叶冰裳就明白了一切。 死对魔神来说,不是绝路,而是归途,他并不惧怕死亡。 魔神更没有因为自己最后可能会死于叶冰裳之手,就对她心生厌恶、痛下杀手。他喜欢叶冰裳,就会对叶冰裳好,跟她的神女身份无关。 而自从叶冰裳不害怕魔神之后,就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他。魔神冷静自持、无欲则刚,对待她温柔、周到,就像娘一样。甚至,他非要这样抱着她,她也没有觉得反感。 她不讨厌他,也不想杀他,就是因为她也喜欢魔神,跟魔神的身份也无关。 “……所以,主人把他当娘了?”蛟龙大为震撼。 叶冰裳有点无语:“魔神做不了娘。” 她知道自己必须打败魔神,可她不想要魔神的命。她会封印他,或者找到比封印更好的办法。或许有一天,魔神可以不做这个魔神了。到时候,她可以带魔神回问道山,他和娘这么像,娘一定会喜欢他的。 想到这里,叶冰裳睁开了眼,借着白绡伞的幽光偷看身边的魔神。 魔神阖着眼睛、眉目舒展,一派地沉静与安宁。 后面几日,叶冰裳都试图跟着魔神去往阴脉所在之地,但是每次都被魔神发现,然后拦了下来。 蛟龙也不赞同她接近阴脉。 “阴脉阴气聚集,恐怕和死气一样会伤害主人。” 叶冰裳只好放弃自己去查探阴脉这件事,转而向破风或者后来出现的化影打听。可惜这两个魔也是三缄其口,怎么问都不说。叶冰裳受挫,最后只能去找月扶崖。 这几日夷月族的人忙于安抚降兵、城民,以及迁入族人,月扶崖也无事可做。叶冰裳跟他聊了几句,知道月扶崖已经跟月厌杀宣誓归族。 但是他现在所习的是仙法,又近结丹,想要再进一步必须回仙门。他跟月厌杀发誓,他没有忘记过去,也不会再逃避自己夷月族的身份,如果族人需要他或者他修到化神,一定会回来。可月厌杀不信任他,因此,月扶崖现在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开溜。 两人凑到一块后,才发现彼此同病相怜,于是准备一起逃跑。 叶冰裳善符善阵法,月扶崖有蛊会剑法,这几日魔神和月厌杀又都很忙,他们俩找个薄弱处,忽悠了守卫,一通配合之下还真逃了出来。 月厌杀几乎在月扶崖离开城主府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她没有派人去追,而且继续处理临巍城的大事。 而另一边,澹台烬彻底收掉了临巍城的阴脉,正在打开临巍城外太山之内的幽都之门。 “尊上,圣女走了。”叶储风回道。 魔神颔首:“知道了。” 随即,他带着一身阴气由苍郁的青山间步入幽冥。 坐在白鸾凌羽车上,叶冰裳收到了陈采双的回音。 原来陈采双并没有走,她还在城外等待他们。于是,叶冰裳又将陈采双接上了。 得知夷月族攻打临巍城是为了领地,陈采双问道:“可魔神和魔将为何会出现?” 叶冰裳思忖片刻,道:“暂时还摸不着头绪。” 她虽然知道魔神是为了阴脉而来,却不知道魔神要拿它做什么。在她跟问道山长老们问清楚阴脉的用途前,她暂时不想让陈采双这种的仙门年轻辈知道这件事。万一让他们因此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至于月扶崖的事,也由他们心照不宣地隐瞒了。 如今夷月族已经开始外迁,月扶崖若是早有所成,夷月族也不必非要依靠妖魔之力。 陈采双点头,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赤霄宗。”月扶崖神情凝重,“我联络了大师兄和摇光师姐,他们都没有回音。” 赤霄宗的后山禁地中,封印已破,碎石滚地。 “去死吧!”姒婴一声喝斥,一掌击向了赤霄宗掌门。 公冶寂无和摇光匆匆赶到,接下吐血的岑掌门。 姒婴手持黄红伞,轻笑:“多日不见。” “姒婴!” 公冶寂无一见是她,便唤出焚天,如离弦之箭一般攻向姒婴。 另一边,摇光带着岑掌门后退。随即,她便看到了倒在一边的几个赤霄宗弟子和受伤的岑觅璇。 “觅璇!” 摇光将岑掌门放在地上,当即便布下一个阵法,为众人驱除魔气。 岑觅璇痛苦地喘气,艰难地告诉她:“我们……通知了……长老……很快就会到……” “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摇光结印,专心为他们疗伤。 公冶寂无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便刻意将姒婴往另一边引去。 姒婴嗤笑,杀了这个仙门命脉也不错,便踏空迎上。 见她跟着袭来,公冶寂无在一旁的树干上横踢了一脚,借力翻身,避开了姒婴的一掌。紧接着,便向姒婴面门刺来凌厉的一剑。 焚天带着灵气,嗡然作声。 姒婴丢出黄红伞抵挡,焚天猛地被击回公冶寂无的方向。公冶寂无提气收回焚天,便看到那柄黄红伞带着飒飒的风声朝自己击来! 公冶寂无知道自己修为低于姒婴,他绝不能直接接下这一击,便在了几棵交错的大树间闪身躲避。黄红伞带着魔气将树干生生劈裂,一时间枝叶乱飞,公冶寂无不得不以焚天一一劈碎迎面而来的枝干和树叶。 姒婴转身跳入了封印之处,顺利拿到了斩天剑。 “jiejie!” 不久,姒婴重新出现,她左手持斩天剑,呼唤妺女。黄红伞立刻旋飞至她右手,护住meimei的周全。 此时,公冶寂无提气自残木断枝间飞来,直击姒婴的左手。 他绝不能让姒婴带走斩天剑。 “找死!” 姒婴反手将黄红伞往地上一拍—— 妺女出现,她反应灵敏地拉住meimei的右手,将她往空中抛去,正好避开了公冶寂无的攻势。 公冶寂无一击落空,他目带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旱魃,但此时由不得他耽搁,下意识地,他就已经再次攻向还在地上的这个旱魃。 半空中的姒婴调换身形,俯身冲至公冶寂无的身前。在公冶寂无对着妺女刺出长剑的时候,她便已经狠狠地掐住了公冶寂无的脖子,径直将他提起。 魔气入侵,公冶寂无脖子上青筋毕露,面容痛苦。他逐渐窒息,却还转动手中的长剑,积蓄着力量想要临死反扑。 “大师兄!” 见大师兄落入妖女手中,摇光差点破功。 “寂无!” 幸好此时赤霄宗卿云长老和其他弟子赶到,她运功一掌拍向姒婴。 肃杀的灵力袭来,妺女面色大变,抓着meimei的肩膀便后退。姒婴不得不放开抓着公冶寂无的手。 姒婴和妺女侥幸避开这一掌,还未停稳身形,卿云便又袭来。妺女立刻化为黄红伞,为姒婴挡下这渡劫中期大能的一击! “jiejie!” 黄红伞魔光随之变得虚无,姒婴怒不可遏。 她收起黄红伞,双手握紧了斩天剑:“敢伤我jiejie,必死!” 斩天剑的魔气被激发,向下凝结在剑尖,带着不容忽视的雷电气息;向上缠绕在姒婴的双手之上,让她脸上满是魔纹、双眼血红,那双绿瞳因此被衬得越发妖异。 “符玉!” 看到倒在妖女脚下的公冶寂无,卿云唤了自己徒弟一声。刚刚跟卿云一起赶到的符玉便纵身而起,救回公冶寂无。 姒婴看向面前一干仙门子弟,目标明确,她直冲伤了妺女的卿云而去! “meimei……不可恋战!”受伤的妺女急忙劝道。 可姒婴不出一口气怎么舍得走。 卿云挥开身边的弟子,抽出自己的長柄大刀,不避不让地迎了上去。 “呵。” 刀剑相接之际,灵力和魔气对撞,长发飘散的姒婴却露出一个冷笑。 公冶寂无意识到什么,他挣扎着以剑撑地想要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长老!避开!洗髓印!” 可来不及了。 一方带着魔气和血色的青铜印被姒婴抛出,它直撞入了卿云的胸膛之中。 “呃啊——!” 洗髓印在卿云的身体里搅弄,卿云痛呼一声,收刀退步,结印掐诀将洗髓印逼出体外。 “师父!”符玉等人连忙接住她。 另一边,姒婴腾起,她cao控洗髓印飞回,带着两件魔器向天际逃去。 “别追……”卿云嘴角溢出鲜血,面色煞白,却阻止了符玉,“你们不敌。”赤霄宗长老两个外出、一个闭关,而掌门和她都被重伤。 两个旱魃带着两件魔器,这些弟子追上去也是送死。 叶冰裳几人赶到赤霄宗的时候,赤霄宗的护山大阵已经开启了。 “道友,你们可以进去了。”媵庄道。 叶冰裳等人验证过自身的灵气后,守着山门的赤霄宗弟子将三人的宗门弟子玉佩还给他们。 月扶崖见他神色严肃,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媵庄看了看守山门的弟子,送月扶崖等人往上走了两步,才低声道:“妖尊姒婴混入了禁地,重伤师父、卿云长老、师妹和贵派公冶道友。” “什么?!”听说大师兄受伤了,月扶崖揪心。 “她们取走了斩天剑,此事已经通知各派仙门了。”媵庄又说道。 月扶崖心急如焚,叶冰裳却问道:“她们?是两个旱魃吗?” 媵庄点了点头:“姒婴的那把黄红伞化作了另一个旱魃,她被卿云长老重伤了。” 了解了来龙去脉,叶冰裳三人在一个赤霄宗弟子的陪同下赶往公冶寂无所在之处。 “摇光师姐!” 月扶崖看向尚在昏迷的公冶寂无,着急地问摇光:“大师兄怎么样了!” 摇光收起为公冶寂无疗伤的灵气,道:“暂时没有危险。” 她看到叶冰裳和陈采双,颔首以代行礼。叶冰裳和陈采双还礼。 “失礼。” 叶冰裳上前,握住了公冶寂无的手腕。感受了对方的生机平稳,叶冰裳放了心。 跟摇光等人嘱咐了两句,她又问陪他们前来的赤霄宗弟子:“不知可否让我见一见岑掌门、卿云长老和岑道友?” 那弟子抱拳:“神女请跟我来。” 叶冰裳将三人都看过,发现受伤最重的是被洗髓印所伤的卿云长老。 她让其他人退下,从芥子锦囊里取出问道山炼制的灵丹和聚生珠,为卿云长老疗伤。 卿云长老潜藏在体内的魔气被拔除后,过度消耗灵气的叶冰裳才收回聚生珠。 “冥夜,聚生珠暂时还有用。” “主人决定即可。” 这四颗神珠是上代魔神弑神后得到的灭魂珠泪,它们不像重羽或者斩天剑只能为仙魔某一方所用,而是人、仙、魔、妖皆可用。其中聚生珠又最为特殊,聚生珠聚万灵以生,恰好与叶冰裳之道相通。 救了卿云长老后,叶冰裳便决定先不让百灵潜护镜吞掉聚生珠。魔神和婆娑魔境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如今仙门势弱,叶冰裳必须留着聚生珠援助仙门。 至于斩天剑……叶冰裳不明白魔神为什么又突然想要取回斩天剑。 “冥夜,你说我去问魔神,他会告诉我原因吗?” “他会抓了你不让你走。” “……你说的有道理。” 经历了这段时间这一连串的事情,叶冰裳深觉自己的弱小。哪怕是面对沉睡着的魔神,她也没有一击之力。 不过,好在她还有所体悟。 预感境界将要突破,叶冰裳告别在赤霄宗的一众人,返回问道山闭关。 这一去便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筑基后期的叶冰裳带着麟止又一次出山。 “去哪儿?”白鸾凌羽车里,麟止趴在长案上问她:“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仙门大师兄?” “嗯。”叶冰裳颔首,经过这一次闭关,她的气质愈加沉静内敛,“给他送药。” 公冶寂无那一日对战两个旱魃,力有不逮的情况下被姒婴的魔气伤及灵根。衡阳宗竭力救治,虽修复好了灵根,却还是留下了久治不愈的暗伤。 衡阳宗向问道山救助,正好逢着叶冰裳出关,她便带着问道山准备好的疗伤灵丹赶往衡阳宗。至于答应陈采双的万年灵乳和洗净伐髓的灵草,早在叶冰裳回山的时候就请长老给蓬莱送去了。 “神女,麟止。” 公冶寂无看到她的时候,眼睛微微地睁大了些。 若说二十年前的问道山神女还有些少女的活泼,如今的神女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与“莫姑娘”装出来的那副模样极其相似了。 叶冰裳身着白绡垂珠裙,头戴玉冠、垂带飘飘。她向他还礼,又对他们说道:“公冶道友、毓灵道友,别来无恙。”麟止装模做样地抬起了两条前腿。 如今摇光与月扶崖都在闭关中,所以叶冰裳只见到了公冶寂无与黎苏苏。 “小师妹?” 公冶寂无看到黎苏苏盯着叶冰裳出神,不由得出声询问。 黎苏苏回过神来,道:“许久不见了,神女。” 叶冰裳刚刚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当年般若浮生中的天欢。 黎苏苏默念清心咒。 叶冰裳不是天欢,她也不是桑酒。闭关这些年,她看透自己无法修行无情道,所以已经修回了以前的道。往事不可追,五百年前的人和事她也早应该放下,凡事应以未来为重,这才是一往无前。 叶冰裳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将问道山准备的灵丹递给公冶寂无。 “服用此丹时,需请一位渡劫期长老为你护法。”叶冰裳轻声嘱咐道。 公冶寂无接过灵丹,看着她微笑道:“多谢神女。” 叶冰裳带着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黎苏苏发现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是在叶夕雾的记忆里,曾经的萧凛和叶夕雾深恶痛绝的叶冰裳便是有过如此的一幕。不过,不像此时的客气与生疏,那时候他们两人看起来含情脉脉。 公冶寂无说道:“我为神女和麟止备了宴,请。” 麟止舔了舔嘴巴,问他:“有醴泉吗?” 叶冰裳想要阻止她:“麟止……” “麟止放心,有的。”说完,公冶寂无就想起了一件事。 他们离开蓬莱时,曾经听到有蓬莱弟子抱怨仙山里的醴泉不知何时干了一大半……公冶寂无的目光落到麒麟幼崽模样的麟止身上,他心中有一个怀疑,又不敢确定。 麟止还以为他看自己的鬃毛呢,她高兴地摇头晃脑:“怎么?发现本麒麟的毛毛更长更蓬了是不是!” “麟止……”叶冰裳觉得有些难为情。 公冶寂无笑了笑:“对。” 黎苏苏看着这麒麟,想着,不知道等她成年了,回忆起现在会不会觉得尴尬。 不过,在她还没成年的时候,黑历史也不少。她还曾经让大师兄看自己发现的两只灵兽——正在交合的两只灵兽,自那以后,大师兄就再没陪她捉过灵兽。 在衡阳宗歇息了两日后,叶冰裳告辞,离开了长泽山。 这二十年魔神和婆娑魔境并没有用斩天剑做什么,倒是夷月族逐渐将自己的城池连成了一片,成为了凡界里的夷月州。 夷月州内,除了临巍城,还有三个地方都有阴脉。叶冰裳这次出来特意带上了探测阴脉的阴向仪,她想查看一下这些被夷月族纳入板块的阴脉如何了,再看看其他阴脉的情况。 阴脉虽是应天而生,但却和妖脉、灵脉、龙脉不同,它对于仙凡妖魔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有阴脉之地,若不是有人故意打开或者引动,阴脉也不会影响一方。可魔神大费周章地找阴脉,还故意打开它,叶冰裳和问道山就不得不重视此事。 走过了夷月州境内那四个有阴脉的地方后,停在太山的叶冰裳面色凝重。 那些阴脉都消失了…… “这比我干醴泉还干得猛啊!”麟止叹道。 可谁会将阴脉“喝干”?这不是找死吗?麟止又摇了摇头。 叶冰裳心中却有了一个答案。 一阵风突然吹起,叶冰裳回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魔神。 临巍城中的一处宅院里,夷月族羊氏一族的人刚刚离开。 魔神拎着麟止的角想把她扔出去,麟止扒着圆洞门,拼命地嚎叫:“杀麒麟啦!救命啊!有没有天理啊!” 叶冰裳慌忙地去接麟止:“魔神!不要伤害她!” 魔神见扔不掉了,直接放了手。 叶冰裳抱着麟止,眼带着戒备看着他。 澹台烬看到她的神情,轻轻皱眉,说道:“她吃了我给你准备的仙草。”那声音好像还有点委屈。 叶冰裳愣住。 麟止看了看叶冰裳的表情,明白自己大势已去。趁叶冰裳还没反应过来,她一蹬腿就从叶冰裳怀里跳下来,撒丫子跑了。 “……抱歉,魔神。”怀中一空的叶冰裳有几分无措。 她以为魔神会伤害麟止,所以刚刚对魔神很凶。 澹台烬摇摇头,转身离开。 叶冰裳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魔神……” 澹台烬停下,回眸看她,那目光让叶冰裳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有点发软。她刚想要放开魔神的衣袖,就被魔神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 “走吧。” 魔神嘴角带了点笑意,牵着圣女走进屋内。 进屋后,叶冰裳被圈在魔神怀里,看着面前长案上的五个玉匣,十分惊讶。 “幸好我没有提前都取出来。”澹台烬想起被麒麟偷走的那根仙草,依然觉得十分惋惜。 叶冰裳摇了摇头,对他说:“……太多了,魔神。” 澹台烬指着那些仙草道:“不对。这两根,金丹,这三根,元婴。还不够到化神。” “可……”叶冰裳十分苦恼,“我不知道给你什么……” 一根仙草都难寻,魔神居然为她寻了六根来,而且麟止已经不问自取吃了一根了。问道山虽然也有天材地宝,但并没有魔神需要的东西。 澹台烬扶着她的肩,说:“十年。” 叶冰裳微惊讶:“什么?” “闭关前告知我,不闭关十年见我一次。”澹台烬问她:“我只要这个,行吗?” “魔神……”叶冰裳不明白。 澹台烬低声道:“过去二十年见不到你,我很难过。” 她主动圈住了魔神的肩,点了点头:“我答应你。”魔神的神情让叶冰裳的心里很不舒服、又酸又涩的,让她只想抱住面前的魔神。 “魔神,你一直在等我吗?” 叶冰裳声音闷闷地,从澹台烬的胸前传来。 澹台烬想起那些躺在血河底、被万鬼撕咬的日子,除了等她,除了感受着心里的眼泪想她,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嗯。” 叶冰裳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又问道:“……魔神,你一直都一个人吗?” 澹台烬抚着她的背,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一块,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嗯。 叶冰裳抱紧了他,肩头颤抖。 澹台烬皱眉,想着,得早些助她修成金丹,让翩然将那根多余的情丝抽出来,如此,她便不会因一点小事就这么难过了。 半晌,叶冰裳才停了下来。 她低头掩饰地擦了擦自己哭红的眼睛,却被澹台烬握住了手。 “别哭。” 澹台烬看到她的睫毛上都是泪珠,取出了一块丝绡来给她擦泪。 叶冰裳有些怔愣地看着他。她发现自己的心很奇怪,刚刚觉得很难受、很心疼,现在又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冥夜,我的心是不是坏掉了?” “……”蛟龙没有回答,陷入了沉眠。 澹台烬将她的泪珠小心地擦干了,发现她还盯着自己出神,问道:“怎么了?” “我……”叶冰裳抚住自己的胸口,“好像……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我的心。” “知道你一个人等了我二十年,我觉得……很难受。” 澹台烬看着她发红的眼圈,恍然察觉到什么。他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在她的鬓发间留下了一个吻。 他的圣女……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