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暴露
夜凉如水、天河流星，林间缕缕清风吹过，明月高悬枝头。 原本应是一副令人心驰神往的画卷，可现在的黎苏苏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因为四面八方都是打着火把、拿着武器的景军。 他们将这里得水泄不通，即便不破阵，只是困着里面的人也能把萧凛他们都困死。 黎苏苏环顾了一圈，最后看着澹台烬和叶冰裳两人直接傻了眼：“怎么可能……”她的罗天无踪阵法怎么会怎么快被识破。 “抓住她。” 澹台烬一声令下，廿白羽便亲自带人用弱水绳将黎苏苏捆了个结结实实。 “欸、欸，别动手动脚啊……”黎苏苏望向澹台烬，“澹台烬，有话好商量啊！” 澹台烬不理会她，只牵着叶冰裳向前走了几步。 黎苏苏见他们想进去，于是大喊道：“你们进不去！澹台烬，别痴心妄想了！” 她的嗓门很大，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就连耐心极好的叶冰裳都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这人…… 澹台烬吩咐道：“把她嘴堵上。” “是！” 一团浸过弱水的布被塞进了黎苏苏的嘴里，黎苏苏徒劳地张着嘴巴，一点声音也不出来了。而一旁的叶清宇看这一幕欲言又止。 叶冰裳这才上前了半步。 她伸出手放在虚空中，灵光流转，一个淡蓝色的结界凭空逐渐浮现出来。 黎苏苏瞪大了眼睛。 这鲤鱼精居然有这个本事！ “很熟悉的力量。”叶冰裳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又收了回手，抚摸着自己曾被黎苏苏强行握过的那只手，“它曾经进入过我的身体。” 方才，她就是靠着对这股神力的感应找到了这个阵法。 澹台烬意识到那是黎苏苏伤害叶冰裳所使用的力量，猛地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的黎苏苏。 黎苏苏还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导致萧凛暴露了，她只觉得自己无辜被澹台烬瞪了一眼，很是莫名其妙。 很快，澹台烬就收回了目光，问叶冰裳道：“是灵力？”叶夕雾会许多灵符，如果是灵力并不意外。 叶冰裳却摇了摇头：“更为强大的力量。” 更为强大？ 仙力？神力？ 怪不得他几次想杀了叶夕雾都没能得手。 可叶夕雾怎么会得到这么神奇的力量，整个人还跟换了个人似的……想到般若浮生中的桑酒，澹台烬察觉到两人微妙的相似。 原本的叶夕雾怕是被人给附魂或者夺舍了。 有这种超过一般灵力的力量傍身，怕是夺舍叶夕雾的这个人也是神族或者仙族之人，就像初凰和谛冕的那个女儿一样。 “我无法打开结界。”叶冰裳垂下了眼眸。 澹台烬拥着她转身，又安慰道：“无事，我自有办法。” “叶清宇。”澹台烬唤了一声。 叶清宇出列行礼：“陛下。” “我有一事想问你。”澹台烬带着叶冰裳走到了叶清宇的面前，“去岁你回京述职前，有多久未见你的二姐……叶夕雾了？” 黎苏苏奇怪地看着澹台烬，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 叶清宇也觉得奇怪，但还是诚实地回道：“半年。” 澹台烬又问道：“那你可察觉到你二姐有什么变化？” 闻言，黎苏苏心头一跳。 叶清宇疑惑地说：“……没什么变化……吧……”不对，他想了想，“二姐比从前懂事了许多。”还更孝顺了，也不痴缠萧凛，使些下作手段了。 澹台烬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原来叶清宇不仅分不清冰裳，也分不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姐。 叶清宇不明所以：“……陛下，这是何意？” “我笑你们一家成日里将叶夕雾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却看不出——”他刻意拖长的语调让黎苏苏得冷汗爬满了脊背。 澹台烬顿了顿，“却看不出，叶夕雾早就被人夺舍了。” 叶家一家人不是都把叶夕雾看得十分地重么，那就让他看看，当他们知道叶夕雾已经不是叶夕雾后会变成什么样。 “什么？！” 叶清宇大惊失色，“夺舍？！”他猛然握住黎苏苏的胳膊，“夕雾……？” 而黎苏苏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身份暴露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叶冰裳困惑地眯了眯眼睛。 这一切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她没有一点真实感，于是反握住了澹台烬的手：“澹台烬，不是要抓人吗？” 感受到她毫无保留的依赖，澹台烬收回了看好戏的目光。 他注视着叶冰裳那迷茫不解的神情，眼眸里带上暖意，轻笑道：“好，我们来看一场守株待兔的好戏。” 过了几日，柏山城里便隐约传出了宣城王被俘虏的消息，盛王越发惴惴不安，不断催促着符玉准备咒术。 这一日，景军大营中。 翩然看着澹台烬耐心地给那条锦鲤喂食，忍不住开口道：“人家都不想吃了，你还喂？能不能别打扰人修炼。” 澹台烬停了手，果然看到叶冰裳连忙游到了角落里。 他轻笑出声。 翩然看他那副宠溺的神情无语地撇了撇嘴：“真恶心……” “澹台烬，我可提醒你啊。”她抱着胳膊叹了口气，“鲤鱼精修行能活千载万载，你却只是一个凡人，还是别太动真心了。” 澹台烬的笑凝结在唇畔，他抬眼看翩然：“怎么？你那死去的相好让你有了这样的感悟？” “没错。” 翩然挑了挑眉，“知道姜饶死了，我伤心过，可没多久，我又觉得为他伤心只是徒劳。老娘可是有九条尾巴，还得熬死些男人呢。” “看凡人生生死死，这就是我们这些修行者的命。”翩然说道。 澹台烬有点疑惑地问道：“除了你相好的消息和情丝，近来你可遇见了什么好事？”为什么整个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瞒你说。”翩然凑了澹台烬跟前，“那日见到鲤鱼精的灵力后，我小小地开悟了一下。” 澹台烬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翩然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轻轻踱步，道：“从前，我以为妖魔都只有妖力、魔气，大都渡不过一次比一次厉害的雷劫。但是呢，我娘曾经也告诉我，其实妖也可以像人修一样修出纯净的灵力来，那样的话，渡劫也就更容易。” “在没遇到鲤鱼精之前，我以为我的下场也就是渡不了劫，然后被天雷劈死，所以我无所谓修炼如何，只要别在回荒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就好了。” 翩然转过身看向鱼缸的锦鲤：“但是——” 澹台烬觉得她的目光有些狂热，于是伸出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说道：“你见到她有灵力，便觉得自己也有机会修出来，所以顿悟了。” “没错！” 翩然点了点手指，“我从小在荒渊长大，见惯了妖魔。其实妖怪、魔物会那么疯狂，也是因为他们不杀人杀妖魔，就会死，而杀了人、杀了妖魔，他们以后也会死。” “左右是个死，也就没有妖魔会在乎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了。” 澹台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不喜欢叶清宇了？”他又问道。 翩然道：“喜欢啊。”她现在找回了情丝，当然知道自己是喜欢叶清宇的。 “我现在还是会跟他在一起。等他死了，我再去寻寻其他机缘咯，反正凡人的寿命也就不过百年。”翩然耸耸肩。 澹台烬的面色沉了下来：“你就是这么想的？” 他也是凡人…… 恐怕也不完全是凡人，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又能不能继续与她并肩。 毕竟还有一个东西对他的rou身和魂魄虎视眈眈。 “那不然能怎么办？我可是妖，除非叶清宇也修仙。”翩然摊了摊手，“可他又不是没去过不照山，他资质不行，只能做仙门的外门弟子。” “不照山……？”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澹台烬愣了愣，“不照山，逍遥宗。” 翩然点头：“对，听说萧凛也是在逍遥宗学的仙法。他的天赋比叶清宇好，入了内门。” “是么。” 澹台烬对仙门的事情更感兴趣，又问道：“如今的仙门除了不照山逍遥宗，还有什么？” 翩然回想着：“我知道的还有长泽山衡阳宗、赤霄宗、兄贵阁、牵机闷、药王谷、红鸾宫、山海盟……” “澹台明朗身边那个符玉，听闻就是赤霄宗的叛逃弟子。” 澹台烬问道：“你怎么知道？” “出门在外，妖当然有妖的门路。” 翩然得意地笑了笑，又细细地澹台烬解释了一遍。 妖不怕人，却怕法术高强的术士，虽然现在的仙门不管人间事，可万一遇上了，人家该打你还是要打你的。因而，仙门有哪些门派、有哪些爱出来行走江湖的人物，他们都门儿清。 “……可惜仙妖不两立，我们这种用妖法的永远也进不了仙门。”最后，翩然说道。 澹台烬垂下了眼眸，掩饰自己并不算平静的心情，片刻后他说道：“那你想要做什么？” 翩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澹台烬看着已经开始修炼的锦鲤，苍白的手指抚上了琉璃缸：“或者说，你想让她帮你什么？” “嘿嘿。”翩然讨好地笑了一下，“我自然是想跟她问一问功法……”还有让她能转修灵力的方法。 澹台烬言简意赅地拒绝：“没有。” “若她有，早就教给我了。” 翩然撇了撇嘴，并不相信他的话。毕竟妖是妖，人是人，没有妖会轻易将自己的秘密讲出来。 “哦，对了。” 翩然终于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叶夕雾要见你。” 澹台烬皱了皱眉头：“她招了吗？” 翩然道：“她不肯说自己到底是谁，只说见到你才会说实话。” 这小丫头还挺倔，翩然、廿白羽还有几个术士折腾了好几日，她才不情不愿地吐了这句话来。 澹台烬起身：“走吧。” 翩然指着那身上隐没着灵气光点的锦鲤，问道：“不带上你的心肝？” “牢房脏污。” 澹台烬解释了一句，便招来了三足金乌以及月影卫，“保护好她。” “是！” 澹台烬走后不久，叶冰裳从琉璃缸中一跃而出，化了形。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身边的人很奇怪……自己也很奇怪。 便只说修炼，她这几日总是有一种经脉受阻、不得寸进的感觉，总是修炼一会儿就会因为分心而停下来。 叶冰裳知道，她应当相信澹台烬。 即便她修为不高，澹台烬也一定会会保护好她，但叶冰裳又总是觉得不踏实。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攀缘在大树的藤萝，一时半会儿还勉强能够生存，可是若再怎么下去，她一定会坠入深渊。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想到这里，叶冰裳又觉得清晰的意识逐渐朦胧了起来。 她掀开沉重的门帐向外走去，两个月影卫见她出来，行礼道：“姑娘要去哪儿？” 叶冰裳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不自觉地问道：“澹台烬呢？”现在，她唯一能够依靠和相信的……就只有澹台烬。 月影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回道：“陛下在……关押犯人的营帐中。” 叶冰裳问道：“能带我去看看吗？” “……是。” 两人也不好阻拦她，引着叶冰裳去了关押犯人的那几个帐篷。 偶然路过某个帐篷时，月影卫突然听到一声异响。带头的一人猛地掀开了帐篷的门帘，呵斥道：“谁？” 叶冰裳也向那个帐篷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道士弓着腰，他的双手在帐篷内被关押的那个人身上摸索，像是想要打开那人身上的镣铐。而被关押着的那人看起来二十来岁，长得温润如玉，他一身素衣，发丝凌乱，此刻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帐篷外被月影卫团团围住的叶冰裳。 “……冰裳！”萧凛脱口而出。 带头那人喝道：“那道士逃脱了！拿下他！” 月影卫上前，与庞宜之战做了一团。 一个月影卫紧张地护住了叶冰裳，同时又发出声响引来其他月影卫和将士。 庞宜之被几个月影卫缠住，难以脱身，而萧凛被一个月影卫牢牢地抓住，他着急地说道：“小师叔！你快走！” 庞宜之一道法术挥开一个月影卫的弯刀，冲萧凛喊道：“那你怎么办？！”他早能逃脱了，是因为想要救下萧凛和黎苏苏才留到现在。 萧凛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走！” 见来抓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庞宜之甩了甩拂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等我！”说完，便一个遁地术消失在原地。 叶冰裳眼前一亮。 她感受这一股又轻又快的灵力波动自地底传来，又飞速消失，不由得有些羡慕。 这样的术法，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学。 “护驾！” “妖女，放开陛下！” 就在此时，忽然接二连三的“护驾”传来，叶冰裳回过头，竟然看到—— 澹台烬被人挟持了？！ 只见黎苏苏持着一把抢来的刀，将其横在了澹台烬的脖颈之间，众多将士和月影卫围在了他们的四周，不敢上前。 “澹台烬！” 叶冰裳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看到她着急的神情和匆忙的动作，澹台烬终于有了一丝慌乱：“别过来！” 黎苏苏皱眉。 怎么在这俩人面前，她好像变成坏人了？ 方才，黎苏苏在用自己真实名字和胡诌的身份吸引澹台烬和其他所有人的注意时，劫持了澹台烬。而在这之前，为了冲破弱水绳，她还费了不少重羽的神力，所以现在脸色有些苍白。 “澹台烬，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伤害你们。”黎苏苏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放了萧凛，还有盛国那些将士。” 澹台烬看着叶冰裳被翩然和廿白羽护在身后，才问黎苏苏道：“你不是叶夕雾，怎么会为了萧凛这样死心塌地？还是说，你和叶夕雾一样，也喜欢萧凛喜欢到无法自拔？” 叶清宇皱着眉头，一错不错地看着黎苏苏的动作。 到这个地步，无论他再怎么骗自己，他也都明白面前那个女子真的不是他的二姐叶夕雾。 “……黎苏苏，放开陛下！”叶清宇眼神锐利、神色肃然。 黎苏苏心里有些委屈：“清宇……”自她做了叶夕雾以来，除了叶清宇回家那次罚了她，她没有这样被叶清宇对待过。 可想到自己的任务，黎苏苏又倔强地闭上了嘴巴。 她低声对澹台烬说道：“澹台烬，我只需要你放了萧凛，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澹台烬实在不解：“你为何觉得自己能与萧凛相提并论？” 难道盛王会因为黎苏苏投降？ 黎苏苏气急，又不得不压住情绪：“……你知道我身上有神器！难道神器还比不过一个宣城王？” “呵。” 澹台烬笑了一声，对廿白羽和月影卫道：“把萧凛带出来。” “是！” 片刻后，便有月影卫拖着重新五花大绑的萧凛走了出来。 萧凛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讶异：“二小姐……”他知道小师叔会想法设法救自己，可他没想到黎苏苏为了救他愿意身处险境。 黎苏苏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自责。 随后，萧凛又看到了叶冰裳，轻声叹了口气：“冰裳，你也在这……”澹台烬现在富有权势，的确是值得托付的人，萧凛十分理解叶冰裳的选择。 叶冰裳却只是陌生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又紧着澹台烬去了。 澹台烬与叶冰裳对视，顺带安抚了她一下，才提高了声音：“萧凛，黎苏苏为了救你煞费苦心，孤不愿意你错失知晓恩人的机会，便让你也来瞧瞧。” “黎苏苏……？”萧凛疑惑地看着黎苏苏，紧接着恍然大悟，“原来，你叫黎苏苏。” 黎苏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叶清宇震惊不已：“宣城王，你早就知道她不是我二姐了？！” 萧凛颔首：“她与叶夕雾行事完全不同，十分明显。不过，之前我也只是猜测。” 澹台烬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宣城王如此关心叶家二小姐，不知真正的叶夕雾知道你率先认出了这个女人不是她，会不会觉得十分高兴，毕竟，她可是一直痴恋着你。” 真正的叶夕雾…… 叶清宇咬紧牙根，问道：“黎苏苏，我二姐呢？” 黎苏苏连忙摇了摇头，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醒来便在这具身体里了……”她也短暂地想过原本的叶夕雾去哪儿了，可因为一直忙着与小魔神周旋，她没来得及认真地思索过这件事。 翩然脱口而出：“不会魂飞魄散了吧？” 闻言，叶清宇脸色苍白。 经由他们这么一说，萧凛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考虑过真正的叶夕雾去哪儿了。虽然叶夕雾不算一个好人，可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被人代替了，这本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抬起头，问道：“二……黎苏苏，你到底是谁？” 黎苏苏见众人都紧紧地盯着自己，那些压迫而催促的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就好像在说“是不是你害了叶夕雾魂飞魄散”一样。 她简直无法承受，恨不得现在就捂住耳朵尖叫一声。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萧凛，黎苏苏定了定心神，说道：“抱歉，各位，苏苏自有苦衷。关于这件事，以后苏苏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收紧了抵在澹台烬脖子间的刀，说道：“澹台烬，你不要胡搅蛮缠、东拉西扯，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愿意放了宣城王？” 这女人倒是会倒打一耙，澹台烬冷笑了一声：“放了萧凛，也不是不可以……” “将你的神器送给我，我就放了萧凛。” 此话一出，便如惊雷。 “神器……”翩然嘴巴大张，“她居然有神器？！”而叶清宇和萧凛紧紧地皱着眉，因为黎苏苏的身份而疑心。 在场众人中，唯有叶冰裳神色淡然。 她不动声色地在手指间化出了一缕灵力，悄无声息地渡送了出去。 黎苏苏瞠目结舌：“……你也太贪心了！”那可是自小陪伴她的重羽，她怎么可能将它交出去。 “来人，将萧凛就地处死……”澹台烬吩咐道。 黎苏苏连忙阻止：“等等！”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答应你！”黎苏苏狠了狠心。 澹台烬道：“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大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就是得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月影卫的速度快。” 黎苏苏想不到澹台烬软硬不吃，一时间慌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如同软带紧紧地缠着了她的手腕，勒着她的胳膊向外拉去—— “啊——！” 叶冰裳用力地拽住如绫的灵力，将黎苏苏的手硬生生拉开，黎苏苏身形不稳，差点摔在地上。而澹台烬早在她手腕被叶冰裳的灵力控制住的时候，就已经灵活而快速地从她的刀下逃了出来。 “黎……！”看着黎苏苏差点摔倒，萧凛忍不住吐出了一个字。 与此同时，廿白羽等人关切道：“陛下！” “陛下！” 澹台烬走到叶冰裳身边，看她手中的那股如同锦雾绫一般的灵力飘散，说道：“裳裳救了我。” “只是凑巧。”叶冰裳道。 也是经由这一次，叶冰裳才肯定了黎苏苏这人虽然有神器和一身术法，有时候却过于轻敌，没有防备。 “是夺舍吗？” 叶冰裳见月影卫将黎苏苏团团围住，又将她驾了起来，问澹台烬道。 澹台烬摇了摇头：“不知。” 而一旁的萧凛见黎苏苏被制住，于心不忍。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出现在叶夕雾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他所接触的那个勇敢、无畏的“叶夕雾”其实都是面前这个人，而且，对方也是因为他才陷入这样的处境。 于是，他说道：“澹台烬，你放了……这位黎姑娘，她是无辜的。” 澹台烬还没说话，叶清宇便道：“无辜？！” “那我二姐就不无辜吗？！” “不能放！”叶清宇咬了咬牙，“放了她，我到何处去寻我二姐的踪迹！”他又怎么跟父亲和祖母交代！ 澹台烬挑眉：“宣城王，你瞧见了，这是叶将军的意思。” 冤有头债有主，叶家人要一个交代，还只是阶下囚的萧凛无法干涉，他只能闭了嘴。 另一边，黎苏苏已经重新被弱水绳紧紧地困住了。 她忙不迭地喊道：“澹台烬，无论怎么说，萧凛在你受欺负的时候帮过你，他对你有恩！你不能恩将仇报！” “你说得对，所以孤并没有杀萧凛。” 澹台烬不想跟黎苏苏废话，他对叶清宇说道：“孤将此人交给你。” 叶清宇求之不得：“臣，遵旨！” “带下去！”叶清宇将一头雾水的黎苏苏带了下去。 澹台烬牵着叶冰裳的手走到了萧凛面前，看到萧凛衣领绣着的山茶花，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对叶冰裳说道：“你可知，盛国皇室以山茶为徽？” “山茶……” 叶冰裳目光落在萧凛的衣领处。 澹台烬继续说道：“我曾在盛国都城暂居，知道都城里有个地方叫做盛花台，里面开满了金山茶，传闻那是上清神域掉落下来的部分宫殿。”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就是木神花园的一部分。 他打量着眼前的萧凛。 难道萧氏一族与上清神域的金山茶有关？ 澹台烬又想起了稷泽曾告诉冥夜，他将弟子怜华以捡金山茶为由打发下界的事情，怜华后来可没有回来过。 叶冰裳听得云里雾里，面色迷茫。 而萧凛看到她的神色而有些惊讶，叶冰裳怎么会不知道萧氏一族的标记是山茶？又怎么会不知道盛花台的传说？ 难道…… 萧凛抬起头朝向澹台烬，怒目而视：“澹台烬，你到底对冰裳做了什么？！” 翩然叹了口气，帮忙解释道：“这位呢，不是你认识的‘叶冰裳’，她是我们陛下的小锦鲤。” 萧凛无措：“锦鲤？” “对啊，她就是一个鲤鱼精，只不过变成了叶冰裳的样子而已。”翩然又嘀咕了一句，“这叶冰裳还真是个人物，让人个个都惦记着。”不就是叶清宇的大姐么？ 见萧凛不信，翩然又说道：“不信你问她认不认识你。” 萧凛便有些期冀地看着叶冰裳。 叶冰裳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澹台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唇畔露出一丝笑。 他又看了萧凛一眼。 若萧氏一族真的跟上清金山茶有关，那个怜华应该会为了萧氏的安危出现，而萧凛是萧氏最后的希望，怜华一定回来找他。 当年的小仙童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了呢？ 澹台烬思索了片刻，便道：“将他严加看守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