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刺耳的电话铃声把赵贤秀吵醒，今天本来是周日，警局调休，按理说不会有人来sao扰他。 “唉，”赵贤秀叹了口气，从旁边桌子上摸到手机，一看屏幕才七点，“哈，妈的，不是说轮到我今天休息吗？到底有什么事要你这么一大早的打电话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赵队长....”电话那头的警员声音变得局促，赵贤秀知道他害怕自己，自从那次卧底行动后赵贤秀的脾气就大变样，变得焦躁易怒，但碍于那次行动格外成功，也没有人敢对赵贤秀的无礼说什么。 “什么事，快点说。”赵贤秀不耐烦的打断他的道歉，将手机调成外放，下床开始洗漱。 “那个，赵队长，上面吴厅长说这周一需要我们转送几个特级囚犯，局长说让你调个小组过去，所以要哪组出动？” 赵队长....赵贤秀陷入回忆中，他并不是警局里第一位队长，在他之前还有一位千队长，千仁淑，是个女的。赵贤秀曾无数次喊过她的名字，带着愤怒的，带着厌恶的，带着乞求的。 没有人知道是赵贤秀亲手杀了这位令人尊敬的队长，这个不择手段，把人当狗一样看的家伙。她该死不是吗？赵贤秀朝她开了好多枪，打到弹夹都空了，这个女人，临死前还敢喊他的名字。 “贤秀，等一下....” 话音还未落，赵贤秀的枪声已响。 等？恐怕等是她最喜欢的事情，她当时也是这样，查出赵贤秀母亲的死因后等了一年才告诉赵贤秀。 一年，整整一年，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杀了千队长之后赵贤秀干了什么？ “嘶，妈的，头疼死了....”赵贤秀咬着牙刷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然后路线....”电话那头的警员停下来，“队长，你没事吧？” 赵贤秀甩甩脑袋，“没事，你继续说。”开枪杀了千队长之后赵贤秀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一概想不起来，治疗了好几年也没有起色。 赵贤秀分明记得还发生了什么的，好像有热热的东西在赵贤秀手心，还有一双浑浊含泪的眼睛望着赵贤秀。 “都世灿，”赵贤秀叫了警员的名字，电话那边的人停下来等赵贤秀说话，“韩宰浩是被千队长开车撞死的对吧？” 都世灿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接了赵贤秀的话，“没错啊，他被撞倒后用枪偷袭了千队长，颅内受伤当场死亡了，队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贤秀曾无数次问起那天的情况，企图拼凑一下破碎的记忆，韩宰浩，千队长，这两个疯狂利用赵贤秀的疯子居然前后脚的死了，赵贤秀却想不起来当时的细节，这种无力感让他几近崩溃。 不过在警局的每一天赵贤秀都会想起那天，在监控录像里看到母亲死亡的画面的那天。 韩宰浩，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和你，现在会在做什么呢？ “世灿，明天早晨你跟我走，还有二组的，清楚了吗？”赵贤秀烦躁地说着，思绪飘的太远，人死不能复生，是不是也该到了朝前看的时候。 “好，好的。”大约是赵贤秀从来没这么亲密的叫过他，都世灿回答赵贤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赵贤秀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下午去警局填了记录，带着所有人顺了一遍明天的押送流程，这次押送连局长都专门打电话过来询问，可见十分重视。 “犯人名单和档案在哪里？” 赵贤秀一边翻看资料一边问，这次是要把人运送到原州的监狱，有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赵贤秀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给mama发去了他明天要做的事，自从她去世，这个习惯赵贤秀坚持了很久。 “这个是保密的，要明天早上交接的时候才知道。”都世灿看着赵贤秀的脸色答道。 “知道了，好好整理一下然后就下班吧，明天见。”赵贤秀拍拍都世灿的肩，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第二天九点，赵贤秀等人提前到达了光州监狱门口，监狱长把档案给了都世灿，并表示交接会在十分钟后开始。 都世灿翻着犯人档案，突然“哦”了一声，然后表情不自然的把那页放在最后，赵贤秀看见他脸色有异，走过去伸手，“怎么了？拿来给我看看。” 无视了都世灿的支吾，赵贤秀接过去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紧接着朝姓名栏看去，高泰硕。 呼，赵贤秀放下心来，不过怎么会长得那么像。 手指轻轻的颤抖，赵贤秀一把合上档案，可合不上脑子里如潮涌来的回忆，韩宰浩，这个名字的主人，待在他身边的三年里赵贤秀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 “哦，出来了。”都世灿朝着门口指去，赵贤秀也跟着转头，幸好他们都戴着黑色头套，赵贤秀居然松了一口气，他居然开始害怕见到那张脸。 上车后赵贤秀靠在车门处看风景，犯人们的头套已经取下来，赵贤秀还是没有看向他们，都世灿对着花名册一一点名，点到高泰硕的时候赵贤秀还是忍不住，偷偷地望了他一眼。 六七分相似的模样已经让赵贤秀失去了看第二眼的勇气，赵贤秀甚至有种错觉，那双眼睛好像是韩宰浩通过这个人在看赵贤秀。 “搞什么啊，派了个女人来押送我们吗？”一个脸上有疤的囚犯嘲弄的看着赵贤秀说，赵贤秀知道他在嘲讽自己长相女气，他并不在意，因为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哇，连淤青都这么好看。” 赵贤秀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了那个人的声音，他烦躁地把警帽取下来丢在一边，小动作都被高泰硕尽收眼底。 “妈的，闭上你的嘴老实坐着。”高泰硕踢了刀疤脸的小腿一下，那人应该是他的小弟，连连答应着“是是”，乖乖回到位子上坐好。 赵贤秀和高泰硕冷不防对视了一眼，他朝赵贤秀一笑，赵贤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像，他鬼使神差想到他们去找崔船长要回被扣的图章时，韩宰浩打翻了好几个人冲进来，喊他亲爱的。 “亲爱的，我来了！” 他或许以为赵贤秀没听到，韩宰浩，那两年监狱生活赵贤秀死也不想回去，可是不回去，怎么遇到他呢？ “轰——”驾驶员猛的打了下方向盘，躲避掉对面逆行的车，赵贤秀警觉起来，掏出枪对准犯人，以防他们有什么越轨举动。 犯人都神色各异，赵贤秀的目光落在高泰硕脸上，他还气定神闲地冲着赵贤秀笑。 “笑什么，头低下坐好。”赵贤秀把枪放回去，他才要说话，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过道外倒去，周围其他人也一样，好几个人已经飞到空中。 “报告...咳咳咳...这里是31号道路，运输至原州监狱的车子发生侧翻....咳咳...大量人员受伤...请求支援....”都世灿昏过去前，强撑着向无线电报告了他们的位置。 赵贤秀被甩出了车子，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脑袋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耳边一阵阵哀嚎之声，似乎有人被压断了腿，他吃力的抬头去看其他人的伤势，发现高泰硕就躺在离自己不远处，一看赵贤秀朝这里看，他就朝着赵贤秀笑。 妈的，笑什么啊...赵贤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贤秀...你还好吗？”“我好想你，亲爱的，我的爱人...”“为什么要杀死我，不过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杀死的...” 赵贤秀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光亮刺入眼睛的同时脑中的幻音随即消失，他的眼球充血严重，眼睛只勉强可以睁开一道小缝，入眼的是一辆房车的内饰。 “醒了？”高泰硕胳膊上打着石膏，脸颊肿了半边，那只好胳膊支在床上侧躺着，离赵贤秀只有一臂远，“你好像不怎么吃惊？” “没有那个必要。” 赵贤秀忍着头痛说道，他还在回想刚才做梦的情景，每次都可以从那些支离破碎的梦里拼凑出一些信息。 “哇，好性感的回答，我听说过你，”高泰硕躺下来，身子挨着赵贤秀，“当时那个卧底行动，很有名啊，那个黑帮几乎是全军覆没呢。” 赵贤秀沉默着望着车顶，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盼着脑中的嗡鸣声早些停止。 “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你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时，那感觉怎么样？” ！ ！ ！ “你在胡说什么！”赵贤秀不顾头痛和刚刚经历的车祸，从床上跳起来，胳膊卡在高泰硕脖子处，身体半压在他那只受伤的胳膊上。 “被我说中了，你应该是忘了吧，我打听过你，警局的人都说那次之后你脑子就坏掉了，噢那个叫什么，失忆，所以你记不得没关系。” 高泰硕悠然地说着，另一只手在赵贤秀背上轻抚，眼神里满是怜惜，赵贤秀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和韩宰浩越发相像的脸，是他亲手杀了宰浩吗？他的记忆里为什么会选择忘掉这一段？ “你还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赵贤秀低吼道，抓住高泰硕的衣领使劲摇晃，眼眶通红。 “我是你的记事簿吗？滚开！” 高泰硕不耐烦地推开他，赵贤秀重心不稳，身子斜斜地倒向床边的扶梯上。 “喂！”高泰硕伸手想要抓他但已经来不及了，赵贤秀的后脑结结实实地磕在栏杆上，他闷哼了一声晕过去，软绵绵地倒在高泰硕怀里。 “妈的...为什么你总是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