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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赵钧给的消息,过了长廊就是内院厢房,解药不知道会不会藏在那里。那个女子已经应命出来,匆匆往内院而去,蓝宁不远不近跟了她几步,看她进到一间房里挑明了灯烛,片刻之后便取了件披风出来。蓝宁趁她开门的时候便已潜入,隐在墙根之下屏住呼吸,背贴着檐柱,此时身体像一条游蛇,悄无声息滑上大梁。他这样潜伏良久,身上的冷汗开始一遍一遍干去,丹田之中涌上来一些寒意。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吞下一枚朱色药丸,片刻之后便觉精力充盈。这种药物才能催发丹田的内息,药效长时能有一天之久,在大内宫中十分常见,每个影卫身边几乎都会带着,他在中了苌弘碧的毒性之后,内力几乎枯竭,便不得不时常服用了。直到二更时分,房间的主人才抱了琴回来,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沐浴,一只脚刚跨桶中便觉气息不对,重又披了外袍,冷然道:“是什么人?”冷光一现,几乎没有任何声息,森森的剑尖已游到了距离他的胸前心口之处,檀羽酩来不及避退,胸口往后急缩,恰恰避开剑尖,但肌肤已被剑气划出一道血痕。那刺客一剑不成迅速变招,改刺为挑,剑锋向他肋下三寸掠去。檀羽酩与那人距离极近,一时居然被攻得手忙脚乱,三招才过,喉间一凉,只见那人左手握着一把黑色匕首,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檀羽酩垂下眼睛看了看那把匕首,然后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那人一身黑衣用布蒙了面,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冰冰无波无澜。他突然想到,前几日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曾经见过这双眼睛。蓝宁右手长剑倒置,用剑柄点了檀羽酩胸前的xue道,冷道:“杜肖宣的毒,解药在哪?”檀羽酩此时只披了家居的便服,衣袍曳地裸着双足,长发未束,看起来温和无害,下巴微微扬起,道:“你拿了解药,便不杀我么?”蓝宁目光一闪,匕首往前送入一分,直到刃上有了血迹,低声道:“可以。”两人距离只有半尺,檀羽酩偏了偏头道:“那边第二个柜子最低处那一格里。”蓝宁似信非信看了他一眼。檀羽酩苦笑道:“那里有机括只能由我亲自打开,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蓝宁匕首却又是往前一分,檀羽酩喉间剧痛,忍不住张口,却正好被塞入了一枚黑色的药丸。他被迫咽下那药丸,心里又惊又怒,强自镇定道:“这是什么?”蓝宁哼了一声撤开匕首,“以解药换解药,阁下心里明白。”檀羽酩站直身体,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好。”走到那排柜子前面,取出一只玉盒,递给蓝宁。蓝宁却不动,檀羽酩将玉盒打开,里面两颗雪色药丸。“杜肖宣中的,是沼毒,此药可解。”蓝宁将那玉盒收入怀中,他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一直在思忖要不要现在便取了这个西越jian细的性命。但赵钧事前曾说过此人与多国都有厉害关系往来贸易,在西越王室的身份又极为特殊,贸贸然除之不妥。檀羽酩在一旁,冷不丁问:“我的解药呢?”蓝宁并不回答,剑光却忽然之间暴涨,檀羽酩直觉剑气割面,右胸骤然剧痛,便失去了知觉。第十三章“什么?”赵钧吃了一惊,“你伤了檀羽酩?”蓝宁点头道:“一剑入右胸,重伤而已。”赵钧心道檀羽酩此人身份特殊,与朝中多位近臣都相熟,如果搜得证据派人在皇帝那里告上一笔说朝中有大臣豢养死士,皇帝若查下来,以蓝宁这种身份,只有一个死字。蓝宁静静道:“大人不必担心,将来若有意外,我也决不会连累大人与五殿下。”他背脊笔直,脸上印着漠漠的天光,“再说中了那一剑,此人最近大概是没力气兴风作浪了。”边境上战事一直胶着,这十日来西越大军只有过一次攻城,规模并不大,似乎只是试探城内的实力。除去这次,双方都沉静得异常,城中甚至隐隐有了些轻松的空气。沈亦骅等人却日夜不敢懈怠,心知那日派人烧了敌军的部分粮草,西越的围困之势便撑不到多久,现在越是平静,最后的一战必然越是惨烈。几日巡视下来,城中的事务却不需沈亦骅太多cao心,戴稽并非等闲之辈,经了数月鏖战,燕城之内兵乏民疲,但每日守卫供给等部署仍然有条不紊,譬如人之脉搏,虽弱不乱。沈亦骅与关逢雪相对称奇,暗道这戴稽果然是少见的将才。沈亦骅便一直住在戴稽府中,两人每日讨论军务,竟然甚为投缘。这日关逢雪过来,房中却不见沈亦骅,问了随侍的小童,才知今日宣王爷一早起来,觉得阳光大好,便叫人将些公文都送到后院里批看。关逢雪心道王爷难得有这样的兴致,走到后院,却见垂柳之下放了案台,聿飞在一边研墨,沈亦骅只手驻着脖颈,皱眉翻着一卷文书。见到关逢雪,沈亦骅如释重负,叹道:“幸好关先生来了,这些礼仪来往上的事情,原来就是你比较擅长。”说罢递过一封薄薄的书信。关逢雪一愣,接过那信来看,却是西越统帅左天浚写的劝降书。用词斟酌字句恳切,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口气。他看看信头上却是写的戴,略现诧异,问道:“是戴将军送过来的?”沈亦骅道:“是啊。”关逢雪想了一会儿,笑道:“戴将军真是识时务的人。”“岂止如此。”沈亦骅指指手边的一叠宗卷,“燕城的守备编制,都细细写了放在这边了。”朝中能人虽多,真正擅长作战领兵的将领却少,沈亦骅没来燕城之前,便早有收拢戴稽之心,而戴稽于这一点上似乎却较他更为迫切,暗中已示意了亲近投效之意。戴稽原本是杜肖宣提拔上来,跟随护卫燕王沈岚多年,如今却暗中架空燕王,迎合沈亦骅,一步一步做得有条不紊。但这样一来,沈亦骅反而有些疑惑。关逢雪道:“王爷觉得此人可信否?”沈亦骅凝眉思量,片刻道:“我只觉得有些事情未免太过于巧合,他想得似乎比咱们还要周到。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无暇思及这些,只能待退了西越大军,再从长计议。”他皱眉道,“只要此人不是与西越有什么牵连……”关逢雪道:“王爷放心,咱们安插了这许多探子,若真有风吹草动,焉能一点不知?再说戴稽他家眷老少几十口人都在京中,他怎能孤身一人投靠西越?此人虽圆滑狡黠,但也并非不知荣耻不识大体的目光短浅之辈。”沈亦骅听了也觉在理,暂且放下这一团乱绪,指指关逢雪手中的招降书,问道:“这个咱们又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