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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伯翎自说自话替周擎回:“一米八七,脱了鞋。”师傅回过头:“那穿上鞋子还是有一米九的嘛!”“所以他的鞋子不用垫高了。”“做啥?怕超过你啊?人家不垫也超过你了。”乔伯翎慢吞吞掀起睑来掠了周擎一眼,幽幽道:“开车不方便。”周擎立马自己接:“踩离合器的时候脚底下虚,还是布鞋稳妥,舒服不磨脚。”师傅就笑:“布鞋配西装,蛮混搭的,哈哈!”乔伯翎则道:“鞋子放后备箱里,有需要好换。”周擎不解:“需要?”师傅也凑热闹:“啥需要?”乔伯翎搁下册子,过来捏了捏周擎的二头肌,漫不经心道:“司机是兼的,贴身保镖总归是我到哪儿他到哪儿,用得着的地方很多。”师傅恍然:“难怪这次招个年轻的。也是,老胡一看就像小区门房间的,不像这小朋友立出去要卖相有卖相要气场有气场,跟新闻里专门保护政要的保镖一样,噱头大,有腔调。”乔伯翎颔首:“所以包装也要做好,不然糟蹋这副好资源了。”师傅笑煞,连连称是。周擎面色一窘,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周的预留,乔伯翎为的是让周擎处理私务,结果周擎整理完行李就没有私务了。那一周,周擎原也以为自己有好多公司规章、人事流程要熟悉,然而一天搬家,一天去公司签合同至总务报到领劳防用品,顺便听总务科长八卦乔伯翎出行时的各项习惯、禁忌,一天跟老胡的车,一天下工厂,一天各处去置办行头,眼看又将到周末,周擎觉得自己很忙,但也仿佛什么都没干。西服小店出来,陪乔伯翎步行去往咖啡店的路上,周擎忍不住说起:“钱,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一部分,行不行?”乔伯翎不以为然:“不用,送你的。”周擎一惊:“那怎么可以?”“工作服属于企业配发的统一着装,算劳防支出,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啊!谁家劳防支出三件套真丝面料西装的?老板你假公济私公司财务审计会很为难的。——周擎自然不会如此公然地指责乔伯翎睁眼说瞎话,低声反驳了句:“胡阿叔和邱阿姨怎么不发?”第一次听周擎犟嘴,孩子般赌气,乔伯翎唇畔不自觉爬上笑意。“我以为你很听话的。”周擎仍旧低着头,脚步紧紧跟随,轻轻嗫嚅:“对的听,不对的,不想听。”“不想听?”乔伯翎站下来,偏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不是不听。换言之,你还得听我的。”“因为你是老板。”“服从权威会不会显得太窝囊了?”“服从权威不窝囊,服从邪道才窝囊。”“那我算权威还是邪道?”周擎想了想,忽笑起来,目光里浮现小小的狡黠:“先生是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乔伯翎一愕,噗嗤笑出声来,大踏步向前走。“既然你都给我扣上帽子了,那等会儿就去买内衣袜子好了。”周擎红着脸追上去,张皇恳求:“不要了,先生,我错了。我收回刚刚说的,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咖啡还没喝。”“喝完咖啡回家吧!”“我的行程由你做主了?”“不是!那您一会儿预备去哪里?”“给你买内衣啊!”“先生——”这一天里剩下的时光乔伯翎心情都特别好。而周擎则在到家前一直惴惴然忐忑,晚饭桌上话且少了。直叫邱阿姨担心他莫非身体不舒服,差点儿支使老胡开车送他去医院。入夜声偃,各自将息。冲澡的时候回味日间种种,周擎仍旧暗暗下决心,要存钱把置装费还给乔先生。转念想起乔伯翎捏自己二头肌的样子,全不是故作鉴赏麻木视他为死物,确像探亲回家时候奶奶对自己的关切,哪儿哪儿都看一看捏一捏,生怕他瘦了,唯恐他伤病。手抚上被轻柔抓捏过的那处肌肤,水流淋漓冲刷,情绪却越来越浓烈。人在异乡,思念情切,周擎想奶奶了。可奶奶已不在世上。就像乔伯翎的双亲,都是恩难酬意难平的此生遗憾。又思及他曾经的无助和这些年的孤寂,突然地,感同身受。关上水默默从浴室走出来,周擎只在腰间系了条包臀的浴巾,身上水渍也未抹干,神情有些恍惚。听见敲门声,居然下意识就开了。乍然的四目相对,门里门外,一人尴尬,一人尚游离。“唔,先生呀!什么事?”乔伯翎蹙了蹙眉,说:“你洗完再说吧!”周擎眨了眨眼,顺着他视线低头看一下自己湿哒哒的胸口,呆愣了会儿,旋即唰地红了脸,惊慌失措逃回卫生间。站在外头听着里面乒拎乓啷的乱响,乔伯翎看了看手上未拆封的新衬衣,喃喃自语:“扣子大概扣不上吧!”第6章六、选择“我不会选的!”乔伯翎似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声音嘶哑着,哀哀地说,“这只是你导演的游戏,根本不是为了钱,纯粹想折磨我们,以此为乐。”他抬起头来,双目充血,冷汗淋漓。前方舞台中央的绑匪没有动,面上也无动容,宛若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走rou。乔伯翎反复深呼吸,克制着身体的颤抖,咬牙道:“一,你没有说选出来的人才能获救,在正常情况下正常人都会选对自己最重要的那一个,然而如果你是愉快犯,那么你最有可能做的就是摧毁我的选择。同时,没被选中的人心里也会埋下怨恨。因为他不是被亲人朋友珍视着活下来的,他是输了感情才赢得了活命的机会。见死难救和痛不欲生,双重折磨,这是你期待看到的结果。”话音未落,乔繆熙已经不会哭了。对罪犯心理未知的惊惧和身体上的疲惫令她逐渐绝望,她当然怕死,但又想速死得解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地回响在空间里。周擎应该伤得不轻,后脑的伤口结了血痂,但并不意味他伤势的缓急。也许脑震荡了,也许有内出血,种种揣测一股脑涌上来,乔伯翎心揪紧着疼。他好想脱口而出念周擎的名字,告诉那个躲在幕后的人这就是自己的选择,说自己妥协了怯懦了爱人重于山,令他想要抛弃血亲只许这一人活着。可他是乔伯翎。乔伯翎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二,”他哽咽着继续说自己的情非得已,“这个人没有蒙面。我不相信科学技术已经发展到电影里才有的易容术可以在现实里以假乱真的地步。这张脸是真的!一个不在乎暴露长相的绑匪,我想不出他不会撕票的理由。”绑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