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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唯有燕家兵强势大。若他们能得南国,军饷供给从此便高枕无忧,得庄兄这等经世之才定国安邦,又有本来兵力为倚,不出三年,中洲定矣。”沉书候温润俊秀的面庞上浮现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当初皇朝南迁时,燕家叛乱,虽被皇朝视作兵匪,却也不是莽夫,因缺乏供给做出过不少掳掠平民之事,也是为势所迫。要一统中洲,放眼天下,竟只有他勉强适合。待平定之后,封帝大龙庭,收拾零落残局,黎民得以休养生息,或十年、或二十年,便是升平盛世。”陈微尘看向中央庄白函:“他在寒门时,也曾受过燕党之乱。”“无妨,”沉书候道,“我已修道,他已成圣,心中所想,早已不限于一国一君。仁义忠jian,身前恩怨,身后声名,皆已勾销。谋逆也好,反叛也罢,千秋功过,且留给后人评说。”他一番文绉绉说辞下来,让陈微尘不由想起学堂里喋喋不休的老夫子,有点头大,把前后缘由听得清楚后,便摇着扇子不说话,倒是刑秋打了个哈欠:“不听了,不听了,我只管看热闹,你们自去做自己的大事吧。”沉书候看着他们气息,只觉得一个比一个更加高深莫测,也不好冒昧询问身份。此时,周围乱成一片,山路狭窄,天坛又在最上方,军队不便攀登,只好在路上与人们车马相冲,一片尖声叫嚷。一片混乱里,一个锦衣的小女孩似乎被与家人冲散,又被兵士推搡,惶恐地四下乱跑,边跑边喊着家人称呼,掉着眼泪,撞进他们中。陈微尘伸手抱起来,幼女终于安稳了一时,伏在他肩膀上,抽噎了一会儿,渐渐停下来,转头看抱住自己的人,见他眼中温柔笑意,好看又可亲,又哇地一声哭出来:“我要找爹爹……还有哥哥……”“乖,别哭,”陈微尘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肩背,“我让神仙哥哥帮你找。”说着,向另一边转过去,嘴角挂了一丝促狭的笑意,一双眼泛着水,只看着叶九琊,也不说话。小姑娘被人抱着一转头,看见眼前画中仙一样的人物,微微呆住,张开了粉嫩嫩的两半嘴唇。陈微尘把小姑娘往叶九琊身前一送。小姑娘向来也是被宠爱惯了的,知道是要做什么,向叶九琊张开短短的手臂来。叶九琊略有些迟疑地接住,小姑娘整个身子靠着他,温软脆弱的一小团,比平日被陈微尘抱着时又有不同。陈微尘看出他的僵硬来,眉眼弯起,轻轻笑出了声:“神仙哥哥,还不快去帮姑娘找家人。”小姑娘身体忽轻了起来,被抱着凌空而起,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人头,睁大了犹挂着泪珠的眼睛。“在哪里?”她听见冰雪一般质地的声音。小姑娘在人群中仔细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也在焦急寻找自己的家人。她指给叶九琊看:“神仙哥哥,那里,在那里。”又是一阵风拂面,似乎是转瞬之间,自己就又落到地面上,眼前雪白的影子一晃,鼻端似乎还存着一丝寒凉,再去看时已经没了踪影。小姑娘呆呆仰望着天空。沉书候看着去而复返的叶九琊,心下不禁好奇那位锦衣执画扇的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能这样与叶剑主说话。此时山巅天坛下,庄白函面前是皇帝尸首,血漫出来,涂在石头上。兵士冲上高台,然而无一例外被那磅礴气机阻隔在外,人进不去,即使是用尽全身力气投出长矛,也无一例外是当啷一声落地的后果。书生闭着眼,任山巅狂风吹动头发与袍袖,像是在感悟着什么。“口口声声要经世济民的人,这世上实则不少,然而终究不过想要将学识卖与帝王家,谋得一官半职来日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太平盛世里,自然于国有用,若生在乱世,投了昏君,便也只能混吃等死。”陈微尘望着庄白函道。谢琅若有所思:“是了,庄先生本就是真正挂怀天下万民,他先生与娘子死于世道,彻底对皇朝失去了念想。看现在境况,谢大人祀身时的气运果然也聚在了他身上——时也命也,机缘巧合下到了这样的境界,只不过是否能维持住这个境界,而非昙花一现,还要看他的心境与造化,若因那些事情生出仇恨,对心境也是极不利的。”那边一众老臣看着这样的怪象,也乱了阵脚。“这……这可如何是好?莫非真是天意不成?”“快寻国师,他在桃花宴上不是也露过真本事么?”“怎么这样的乱,先把场面安定下来,回国都去是正经!”“那妖人可怎么办?”“你没听他口口声声是为黎民说话,想必不会做什么大杀四方的事情!”其中一位叹了口气:“我竟有些敬佩他了。”此话一出,老臣们纷纷沉默下来。这些年过半百的老文臣们腿脚不便,只支使着武将们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皇朝重文而轻武已有多年,纵然是同一个品级,武将们也低文臣不止一等。国师大人既悠且闲,躲进了马车里,还不忘招呼:“新鲜的荔枝,用冰块镇了一路,快来吃了。”陈微尘要拿他打趣:“你过得这样舒坦,花得可都是国库的银子,快去帮他们平了祸事。”刑秋靠在软枕上,剥了颗雪白的荔枝放在嘴里,含糊不清道:“皇帝自己要供着我,我可没说过要帮他办事。”谢琅却是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天:“你们说,天道也像人一样,能想东西么?”刑秋道:“这话怎么说?”“庄先生成圣,实在过于巧合,非机缘可以解释,是有天助。眼下仙道人间气运皆零落,却出了这种改换乾坤的事情——莫不是天也想着振兴自己的气运不成?”“你们道门不是讲天命轮回,盛极而衰,衰极而盛,皆是定数?照你这样说,我们也不用开什么论道大会,只管等着天道自己兴盛自己的气运也就罢了。”陆红颜这样答,显然是不同意道士这一猜想。“也……也不是。”谢琅挠了挠头,接着道:“虽说仙道凋零,弟子们进境艰难,各个门派也在天河一役中大伤元气,可叶剑主、骖龙君、阑珊君,甚至是当年的焱帝,你们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不是年纪轻轻便几乎到了仙道顶峰的人物?纵使是以前仙道最兴盛的时候,这样人物也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了。”“我等气运不管盛衰,天道都在那里,它何必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呢?”陆红颜口下不饶人。谢琅一时也没了话。“当然是要与另一边争气运,”陈微尘也正剥着荔枝,两根手指在那表皮上一按,壳便向两边分开,露出晶莹雪白的内里来,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