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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道要保护殿中的姜国传国碧玺。而我的名字,自然夹在了那一长串侍卫名单当中。我知她大约只是想将我从寝殿支开,而苏澜也许是怜悯她双目有疾,全都一一应准,无一例外。眼下我作为昭国人,是秦人的眼中钉,因此到东流殿这等僻静地方避避风头,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只是有时我盯着已经空荡荡的东流殿发呆,仍然久久不能回神。公主将碧玺装在玉匣中,置于殿中显眼处,仿佛根本不惧怕有人来偷。想必这碧玺本就是假的。我盯着它看了半晌,忽然想起沐沐死前曾说她见过这枚碧玺,确为真物。可她一个仿冒的卫姜公主,如何会有真的碧玺?我心中顿生疑窦。说来,这宝物我小时候倒是见过寥寥几次。太师说,这碧玺与国运息息相关。若其莹莹如月而亮,则天下海晏河清;若其缺裂生瑕,则国之将倾。它常年躺在父君书房的桌案上,父君宣布退位后,便要将它传给我。我将那碧玺拿起放下,只觉得有些沉重。燕国流亡而来的军队势如破竹,为首的听说是个病秧子,却率军连破七城,不日便可兵临秦淮城下。父君近日酗酒更频,听闻昨日竟一副酩酊大醉的模样上朝,气得老太师晕倒在朝上。我心想,大约那群朝臣一心想让父君退位,也是有几分原因的。可为何是我呢?“姜国百姓信服你。”此话是小郎君说的。他对我如此说时,我正在淮川河岸放下一页小舟。“看,这个是你的。”我转过脑袋看他,指了指河中漂远的那页晃晃悠悠的纸船。近日宫里的守卫愈发松懈了,听说城外兵力不足,连卫戍皇城的不少将士也被调去了。以至于我与小郎君翻墙出来,也只有几个劝阻不成的暗卫。我本想是带他来看金灯花的,听闻城中百姓说,最近这花开得尤盛,家家户户都出来赏花。我寻了一圈,却没寻到半点踪迹。最后,便只好放了两只纸船。“但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船。”我一本正经道。“若你有难,这叶小舟会赶来救你。”他无动于衷,只当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我知他不信,有些生气,气鼓鼓地要走。江面上的小船慢悠悠漂远了。我转过身,衣裙却被什么东西勾住,回过头,却见他拽住我,罕见地皱起了眉:“去哪儿?”我的唇角偷偷翘起来,面上却仍满不在乎道:“我要回宫!反正你也觉得无趣。”他却面无表情,此时只挑了眉,指向我身后:“他们来了。”我一惊,立刻回过身,果真有几个暗卫匆匆向我们的方向走来。见我讶异得很,为首的侍卫行了礼,道:父君在宫中不见我的踪影,又听闻我与小郎君偷溜出了宫,勃然大怒。我正欲辩解,他们却已不由分说将小郎君捉住,便要带走。我顿时急了:“你们放手!不许动他!”暗卫无奈,绕过我时停下脚步:“这是圣上的命令。请公主不要为难我等办差。”我便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小郎君绑走了。回宫后,我气冲冲地去书房寻父君。他负手而立,面色沉怒。几个宫女即刻垂首退下了。“父君……”我一张口,立刻被他打断。“你竟敢带敌国的质子私自逃出宫?”他盯着我的衣衫,突然雷霆大怒。我心下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郎君,顿时心生惧意。但我还是按捺住疑惑,力争道:“是我一意孤行,父君责罚我就够了,不关他的事。”“你还当他是什么纯良无害之辈么?天真!”父君啐骂道,额前青筋毕露。我握紧了手指,僵立着,一股不知哪里而来的愤懑忽然涌上心头:“既然父君知晓我天真,就不该传位给我。”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但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倔劲,使我不肯服软地接着顶撞道:“父君不想要的王位,便硬塞给我,这难道是一个君主所为么?”父君怒极冷笑:“好啊,你倒要来教训我了!”他的眼白泛着丝丝血红:“你可知,我为了将那个位子留给你,费了多少周章?!”“若不是我叫人改了姜国的黄历,让姜国百姓相信,他们的下一位王必定是位公主,你以为这王位能传到你手里吗?”我有些发怵,不由向后小退了一步,靠到书案边上,转而恳求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若有机会,我不想做……”话音未落,我身后似乎碰到什么物什,摇晃不稳地转了几圈,咣然落地。我回过头,大惊失色:碧玺摔落在地,磕出一道狭长的裂纹。父君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慌忙捡起那碧玺,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来。在看到那道难以弥补的裂纹后,他心灰意冷,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我懊悔极了,张了张口,却哑然失声,只好深深低下头,手指攥得微微发白。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了金灯花。它们就沾在我的衣衫上,绒绒的,狭长的红色花瓣,血一样的颜色。像是从方才起便沾在那里了,美得不似凡俗之物。我喉头一哽,声音细若蚊蝇:“父君,我错了。”许久,头顶没有再传来声音。“罢了。”我听到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下去吧。”回忆戛然而止,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又昏睡过去了。轮值的守卫还未来,我的目光再度移向那块碧玺。青玉色的碧玺精雕细琢,棱角被反复使用而磨平。而在雕纹的边缘,隐隐显现了不易察觉的瑕疵:一道裂纹。我傻眼了。苏澜最终还是没有杀长羡。只是他再也不理我了。我去找他时,他正在持正殿书信,持笔低首清冷之姿,看也未看我,薄唇似剑,眼峰更是冷锐。我不由犹豫了,远远地站定,不敢再靠近。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封信写完,每一笔落下都气势十足,一气呵成。随后他站起身来,只瞟我一眼,摘起那幅信帖,便起身离去。我如鲠在喉。出了殿,一个小郎尉匆匆跑出来,追上我道:“陛下命你将那些奏折搬回寝殿。”我只得应是,又回去抱起厚厚一叠折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身后俯上来一个人,低沉调笑道:“在做什么?”我心下一惊,折子随之滑落了几本,回过头见是卫泱,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卫泱慢悠悠地弯下腰,拾起那几本折子,余光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