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怼。相反,她的目光很温柔。“夫君,让我为你宽衣吧。”她的声音很轻。“夫君”。她已多久没有这样唤过他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那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可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他有些警觉,但终于还是冷笑一声,张开了双手。慕清站在他面前,许久却未曾动作。她的声音里有无限的眷恋:“你再抱抱我,阿渝。”他既是不耐烦,更不愿去想她这一切柔情蜜意下究竟又藏着什么可怖的阴谋,最终只咬牙切齿地道:“你若又想出什么诡计,孤劝你趁早打消那些念头。”可她好像哭了。他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有些莫名的慌张:“到底发生何事?”“没什么。”她摇了摇头,转身上榻。看上去就像平时那样,酣然入梦。次日清晨,便是静仪公主入宫的日子。今日,慕清作为皇后,自然也要到场。只是任绥帝冷声唤她,她却始终没有回应。他以为她又在玩什么把戏,忍不住心生怒火,冷笑一声:“皇后,你不要给孤装蒜。”她仍旧没有声音。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又开口:“慕清,你以为今日你不去,孤会这样放过你吗?”她却没有醒过来。他定定的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清清?”她曾经说,哪怕是慕家倒台的那一日,也根本没有人会赶来救她。她没有骗他。他把她抱到暖炉上,想暖和她已经冰冷的身体。这一日,都城下了几十年未曾一遇的大雨。再之后,他便醒了。梦里的一切悲恸,尽数化为乌有。醒来时,他看到慕清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擦去他额上淋漓的大汗,朝他轻轻一笑,低声打趣。便如同年少时,那些已被遗忘了很久的日子那样。这之后,他便宣布退位,从此带着慕清隐居梁都。也就是从那一日起,他再也喝不出茶的味道。而那场梦,则被他深埋在最深的角落,再也不愿忆起。绥帝的故事结束了。他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我望着他,心里已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慕清才是山居客。所以她的房中才没有暖炉。所以,她的身体才会每况愈下。天阴时尤甚。绥帝告诉我,山居客同非人或已亡人相处久后,也会从梦境中醒悟。过去几日里,我多次去到府上拜谒,想必慕清受了我的影响,也已察觉了真相。我转过头,望着面前绥帝府门的牌匾,慕清就在府中。他却好像畏怕踏进去一样,因为知晓里面等待着的是什么。慕清的病,无药可医。活人骨只能救活人的命,救不了已死之人。我跟在绥帝身后,踏入内室,慕清早已站在窗边。她望着窗外的雨幕,感慨道:“阿渝,你看这雨,像不像那一日你从梦里醒来?”“彼时外面下着瓢泼淋漓的秋雨,你问我答不答应,从此与你远离朝堂,再不问政事,闲云野鹤共此生,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说,好,我答应你。”慕清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他:“……时日已尽,我要走了。”绥帝看着她,眼睛通红,声音有些哽咽:“人生……实在是太过短暂了啊。算来你嫁给我的时日,其实不过……三年而已。能有幸再与夫人共度十年……赵渝,没齿难忘。”慕清满眼含泪,却是笑着的:“阿渝,我原谅你了。”她的手触及墙上的那副画,在我们面前,终于渐渐地消失了。我知道:她是住进了画里,远去了。而画外人恍如隔世……不知是否犹在梦中。我在绥帝府上住了一夜,次日清晨,走出屋外时,天业已放晴。绥帝悲痛欲绝之际,我不想留在府上给他添堵,正打算寻个去处,没想到碰见侍女来报:“姑娘,府外有个人在等你。”究竟谁会知道我来了这里?我不免生出几分困惑,于是顺着小路,向府门走去。远远地望见一人抱着剑,靠在墙边。见我来了,随即直起身来。竟是卫泱。久未谋面,我欣喜极了。他看着我,漆深的眼眸无澜,唇角微微勾起:“我来接你,阿宴。”【庄周梦,完。】第40章活人骨1清晨,一则重磅传闻炸开了梁都。一棵王八树,悄悄移进了大名鼎鼎的靖远侯府门前,毅然不动扎下根,结了满树的王八果。陈怀安的脸都要叫这棵树气歪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日他从宫里回来,却刚一踏进门就感到不对头,府上一干人战战兢兢,个个低着脑袋。他在府上转了一圈,猛然发觉了不对劲,脸色一变:“人呢?”府上一干人大气不敢出。陈怀安险些捏碎了扇骨,气得他一脚踹翻了桌子,目光更是可以吃人:“给我找!”而离靖远侯府三条街之外的地方,大将军府上,来了两位客人。卫泱住在这里已有数日。这也是为何陈怀安搜遍全城,也未曾找到他的行踪。当朝皇帝情同手足的大将军府里,自然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眼下我大概就是那粒沙子。不知为何,这苏寻看我的眼神甚为怪异。让我不禁思考生前是不是得罪过他,或是有什么未澄清的误会。于是我悄悄去问卫泱。他很快回答我:“你以前杀过他。”我大惊失色。过会儿,我又颤巍巍地问:“那他为何还活着?”卫泱轻飘飘道:“他是故意诈死。”于是,我又憋了半天,最终磕磕巴巴地问道:“现在向他赔罪……还来得及么?”……这故事委实有些令人难以消化。我在府上如坐针毡了一个时辰,卫泱则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看见我恐慌的模样,他眯着那双暗红的眸子开了口:“别打转了,过来尝尝。这青潋雾不是在哪儿都有的。”我呷了口茶,稍稍舒了口气,平定心神,想了想,又问他道:“你有银钱吗?”我向来不是个善于敛财的人。因此穷酸如我,搜刮了全身的盘缠,也只买得起一幅山间庐居的画。其实这样也不错。我满意地点点头。这宅子看着还挺宽敞,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改日送到绥帝府上,也算是报答与慕清一场相识了。不同于陈怀安的侯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