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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悬穹宇。正厅其乐融融,女眷们相谈甚欢,对月祭拜,品食酥饴。有小厮送来今日晚膳。桂熹打开餐盒,便捂住鼻子,气到失语,将它丢在门外。她走回房内:“涴娘今日晚膳莫吃了吧,他们欺人太甚,竟在这良辰美景给你送来馊食,猪都不吃的玩意,他们拿来羞辱谁呢。”玄龟皱眉:“馊食?”“对啊,”桂熹忍不住哭鼻子,她猛揉眼:“大人不回府,他们就可劲儿折腾你,奴婢真替你不值,替大人不值。”玄龟饥肠辘辘,又记挂着方行简,见她抽泣,也跟着恼火:“方行简呢,他怎么不回府?他都多少天不来了。”桂熹结巴道:“方、方大人应是被留在宫里修书,抽不出空回府。”玄龟吸气:“那他为何事先不告诉我!”桂熹噤声。玄龟见她面色异样,上前一步抓住她上臂:“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桂熹从未想过她这娇小的主子,劲居然这般大,登时抖如筛糠直摇头。“你说啊,”她面色愠怒:“连你也要瞒我?”桂熹扑通一声跪下,嗫嚅着:“奴婢前两日去厨房给涴娘讨吃的,听见夫人那院两人掰扯,说大人临时留在宫里,每日都给你写信,全被她们主子截了。奴婢不敢上前对峙,怕得罪那边,也不敢告与你,涴娘,你若动怒,就打奴婢吧,你使劲打奴婢,你可千万别气着自己,大人回来了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玄龟气息加剧,脸涨得通红,绕开她便朝院外走。桂熹忙去追,只见少女行动如风,衣袂蹁跹。刚至月门,便被两位人高马大的家丁一下拦住。她定在原地须臾,桂熹拎上裙摆,刚要唤她回来。眼一眨,电光火石,那两人便被主子撂倒在地,她飞踹一脚,他们便在地面擦出老远,一直滑到桂熹脚边。家丁痛得龇牙咧嘴,哭爹骂娘。桂熹吓得尖叫,再抬眼,哪里还有她影子。玄龟一路疾行,冲到正厅前院。庭中设着月宴,一桌美酒佳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众人都诧异望向她,姜氏坐正南,身畔是一袭华服的李语风。她搁下酒盏,淡淡笑着,气定神闲,似对眼前一幕早有预料。从她嫁入方府,方行简便刻意分开她俩,所以几乎没有碰头时候。然玄龟还是立刻认出她来,因为她特有的,虚伪的,那种令人生厌的气场。姜氏倒是没想过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宠妾今夕竟会出来,还到这来,一时有些尴尬。念及儿子钟情,又是团圆佳节,便也不计较她唐突,只起身招呼:“既是来了,就一块吃吧。”玄龟并不理会,径直走去李语风身畔,低声问:“是你扣了方行简给我写的信?”女人红唇微抿,用帕子轻压了下嘴角,平声静气道:“涴meimei莫要出言不逊,我要那信做甚。”“还给我,”玄龟摊手到她眼下,唇线绷紧,周身俱是暴雨摧城前的诡异静谧:“我不讲第二遍。”李语风纹丝不动。女孩手横那,粗鲁无礼到极点。姜氏也窜出些火气,为准儿媳讲话:“她扣你书信做什么,我都未收到我儿家书,你何来自信?”“你可少说两句吧。”玄龟接口呛话。姜氏微微张口,掩住心门,时隔多旬再与此女交涉,还是会被气到不轻。方家众亲女眷皆在席间,有人开腔为李语风打抱不平:“你这贱婢,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叫谁贱婢?”少女冷冷看来,色利如刃。她一袭粉衫,分明是最甜美之色,却全然压制不住她戾如风啸的气场。“是谁自当心知肚明,”有人起身,望向姜氏,脆声道:“姑姑,今日刚巧大家都在,我看得好好给她立立规矩,不然总这么见不得人,将来定会给我们方家蒙羞。”“就是!”“这种女人根本不配待在方家,有辱门楣!”“我看就该将她逐出门去!”“平日不过仗着表弟护她,才敢如此刁蛮放肆!”“我头一回见人如此生厌,恶心到欲吐!”此言一出,一众女眷起立附和,狠狠瞪她。她们一口一个“方”字,玄龟将唇咬得惨白,终是长呼一口气,静默片刻,她揪住李语风交领,一下将她拎起。四下哗然。玄龟一字一顿威胁:“把他信还我,我便不与你们计较。”姜氏也惊得起身,急切道:“你这是干什么呀?”“来人来人呐——”李语风身边侍女吓到直叫。家丁鱼贯涌入,将宴席围住。为人所钳,李语风惊魂难定。她无暇再次审视这个她曾认为娇弱无比的侧房,惶惑中只能从又紧又痛的喉中挤出一声喝令:“将、将她拿下!”“拿我?”少女手中姿势未变,仅勾了下唇,而后慢慢仰起脸。她昂着下巴,睨视全场,面容半明半昧,叫人看不真切。她哂笑一声,桌上杯盏突地急剧抖动起来,清酒四溅。众人不明何故,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有云过月,洁白的庭院逐渐暗了下来,如黑幕罩临,所有人都被覆进这片网里,无处可藏,难寻生路。第49章第四十九枚铜币仲秋佳节,宫中觥筹交错,笙歌鼎沸。几位文臣象征性地喝了些酒,吃了几样点心便回到翰林院内奋笔疾书,秉灯夜战。周遭只有草木窸动,花影散碎,流云静悄悄为满月披上纱衣。一位小内臣跌跌撞撞跑进厅内,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方行简搁笔,起身要去扶他。小内臣拍着膝盖起身,一抬眼见着是谁,惊慌失措道:“方大人!方大人,你府上出事了!”方行简面色一凛,未告假便跟他去了宫门。方行简策马回府,一路飞驰,衣袂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