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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叔皱眉瞥了她一眼,妙回春也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暗示她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这位讲话。毕竟这是新任的宜州最高主事者,堂堂一个镇守一方的藩王,被个小姑娘指着脸呵斥,这事若传出去……定王殿下不要面子的啊?李崇琰倒是不以为忤,反而向花芫道:“你是济世堂那个小姑娘?”这几日他在昏睡中偶尔会有神识清醒的时刻,记忆陆续回笼,基本已经恢复。此刻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他二月里在济世堂见过的。花芫点点头,声量小了些:“你得躺着,别急着出去,还得……”“你师姐呢?”李崇琰打断她的话,急急问道。“你是说春儿吗?”花芫见他颔首,便正色强调,“她是我师妹!我才是师姐!”德叔与妙回春都有些傻眼,毕竟花芫瞧着就是个小孩子,横看竖看都与“师姐”这个身份搭不上。李崇琰却没心思好奇这个,“她人呢?”“回家了……”“德叔,替我备马,”李崇琰扶额,闭目忍了忍因虚弱而起的眩晕,又对妙回春道,“告诉隋峻和冯星野,我上团山本寨一趟,有事等我回来再说。”花芫见他面色惨白,于心不忍地提醒道:“她没在本寨。”“你不是说她回家了?”李崇琰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说法搅和得,头更晕了。“哦,叶家大宅搬下来了,就在宜阳东郊。”花芫话音刚落,眼前就只余一道残影飞窜而过。****当李崇琰循着花芫口中的“宜阳城东郊”这个方位找到叶家新居时,他立刻就明白,叶逊想要推动团山“军民分治”之事,并非因为他的出现才临时起意的。其心意之坚决,端看眼前这处宏伟壮观、布局严谨的豪阔宅邸群落,就一清二楚了。李崇琰控着马缰徐徐行过牌坊,粗略一估量,就感觉此宅占地不下五亩,比他那座暂作定王府的宅子还要大上一些。目之所见,主体建筑约有五幢,辅房近八栋,分五道门一字排列。门、屋、街、巷构思精巧,工艺精良,根本不可能是一日而成的。马行片刻,终于瞧见挂了“叶宅”牌匾的大门。正巧叶逊正在对叶盛淮交代着什么,叶盛淮原本正点头恭聆父训,一抬眼瞧见马背上的李崇琰迎面而来,忍不住就笑了。叶逊皱眉回头,一看是李崇琰来了,居然也跟着笑了。“殿下,来找我家春儿么?”叶盛淮步下台阶,笑得幸灾乐祸地过来,顺手替他牵了马,“但是呢……”李崇琰一看他那副打算落井下石的嘴脸,立刻就决定,还是不要接他这话茬的好……在叶逊面前揍他儿子,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于是他翻身下马,连个白眼也懒得搭给叶盛淮,徐步上了台阶,执晚辈礼道:“叶叔。”哪知叶逊抬手就拦住了他的礼,反倒还了他一个礼:“定王殿下安好。”叶逊这态度让李崇琰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逊又笑道,“这几日家中都在忙着迁居,有些事本想在安顿好之后,专程上定王府与殿下面谈的。殿下里面请吧!”他越客气一分,李崇琰的脸色就更惨白一分。见叶盛淮在台阶下捧腹暗笑,叶逊淡淡扫他一眼:“阿淮,你还不赶紧走?”“是,爹。”叶盛淮还得赶去副寨接几个小孩,没时间留下来看李崇琰笑话,便老老实实地行了辞礼。****叶逊亲自领着李崇琰进了大门,一本正经地向他介绍起这座豪阔的宅子来:“……共五幢主体,均采用‘三厅九栋’的格局,厅堂、天井、回廊一应俱全;另有八栋辅房……共有房一百二十余间,均系砖、石、木结构……”“叶叔,”李崇琰揉着额角,开门见山道,“别绕我,有话您直说就是了。”叶逊将他迎进正厅落座,又唤了一名小徒弟奉了茶来后,才慢慢悠悠地切入正题。“打从开国起,就是四大姓共掌团山,一开始这样做也算顺应局势,自己屯田垦地,不必伸手问朝廷要粮饷,自有底气不沾染朝中乱象,倒也逍遥自在,”叶逊举盏,小心翼翼避开了自己的络腮胡,浅啜一口清茶,才又娓娓道,“可经过几代繁衍之后,便彻底成了宗族管制,军纪军法逐渐名存实亡。再加上如今又快要后继无人,所以,我走这一步,也是势在必行。”叶逊是个高瞻远瞩之人,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看出了团山屯军后继无人的隐患,也看出了宗族管制的危害。他很清楚,团山屯军若再不回归官军序列,将会因为兵源不足或其它问题而自行消亡。因此,自他成为叶家家主后,一直都有心想推动团山屯军重回官军序列,回归朝廷管制。而团山屯军要想恢复成一支正规编制的官军,首先就得彻底完成军民分治,重塑屯军的战斗力,使团山屯军重新成为一支真正有实力、有价值的正规军队,才能在重回官军序列后得到相应的重视。“军民分治之事,叶家与卫家已为殿下开好了头,”叶逊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笑道,“剩下最棘手的司家,便只能靠殿下自己去说服了。”江昌年是个墙头草,只要司家一松口,保准他立刻见风就倒。李崇琰长长叹了一口气,认真地颔首应道:“军民分治实质上削弱了四大姓在团山的宗族势力,您与卫大娘做出如今这个决定,是牺牲了一部分宗族利益的……您二位深明大义,我心中有数。”见叶逊欣慰到频频点头,李崇琰又道,“司家与江家想保住自家宗族的原有利益,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团山位置险要,如今嘉戎又蠢蠢欲动,所以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这个牺牲他们都必须要做。”“司家毕竟是殿下的母族,若凤池那边因为族中的压力而坚持顽抗到底,殿下总不能真的带兵剿她吧。”叶逊说得乐乐呵呵的,分明一副抓着瓜子看戏的模样。李崇琰无奈地笑笑:“叶叔放心,我不会闹到自己人兵戎相见的地步。司家之所以顽抗,无非是因为他们手中还有一个比你们三家都大的利益。待八月初第二次进山练兵之前,我一把掀了司家手中那张底牌,他们也就玩不下去了。”“司家的底牌?”叶逊有些淡淡好奇了。“哎,您知道团山有玉矿的事,对吧?”李崇琰也没心思再绕弯子,索性直说了,“应该说,四位家主都知道团山玉矿,但只有司家知道那玉矿的具体位置,可对?”“玉矿?不是金矿吗?”叶逊大惊。“司家就是仗着只有他们知道那玉矿在那里,才以为即使撕破脸,别人也不能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