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荧重】喝醉后不要轻易搭讪cr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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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鲁斯特效应。” 荧揉了揉额头,合上书本,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亮了下,是重云发来的微信消息。 「是明天吗?」末尾配了张表情包,小狗讨好地甩着尾巴。 没等她回应,三人群里另外一位飞快打了个问号,又窜出一条语音消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带着满满怒气几乎冲出屏幕: “重云你在外驱魔十几天了都!干脆别回来了!我和荧去拍得了!” 荧停了打字的手,大约是觉得有趣,便潜水瞧着看平日里最注重形象的少爷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连发了几条语音,谴责重云关键时刻玩失踪这种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对不起对不起。」 表情包里可爱的小狗又在群里甩起了尾巴,重云平日里本来就嘴笨,这会更是憋不出半路辩解的话,静寂了会,却是跳出了一个十几秒的视频。 大抵是平时不太用这些功能,拍得模模糊糊。那头黑漆漆的,穿着正经繁复道袍的重云把脸凑到摄像头前,好端端一张冷白的俊俏脸蛋扭曲变形,他并不在意,仔细打量了几眼,手中法器冷不丁发出清脆铃响,他眸中含着笑。 “抱歉,荧。” 却是对荧说的,仿佛笃定了她一定在那头看着似的, “我一定尽快结束,不会延误的。等我回来。” 荧怔怔瞧着,视频很快播完,她复点开,看着重云在那头笑得清澈又狡黠,一遍遍地冲她道歉。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好吧,好吧。 她摸了摸有点烫的脸,在心里小声嘀咕。 * 荧第一次见重云的时候,他整个人像块顽固不化的寒冰,跟他的发色一样。目光只是虚虚瞟过她,冷冷淡淡的,最后投向台上正在演讲的发小。 大约是个难相处的家伙…… 她在心底琢磨。 荧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这块顽固的冰,也会像冬日尽处的湖面一样融化,滴滴答答的,从眼睛里头往外淌出guntang的春水。 她拉好校服拉链,听见行秋冲她喊:“快过来!” 没等荧走两步,就被少爷圈住脖颈,一下子压进怀中。他清冽的嗓音透过胸膛闷闷传来,却带着股酸唧唧的味道: “方才你想到谁了?嗯?” 她没反应过来,吓得挣扎起来,“放手,放手——这可是在——”大礼堂中…… 啊,好像今天是周日。 学校没人。 荧捂着刚扎好的马尾,像一只被撸得毛发乱翘的猫,从行秋怀里钻出来,埋怨地瞪他:“好不容易和校领导打包票,在周末回来的母校,能不能正经点!” 行秋耸了耸肩:“重云那家伙甚至不知道在哪,你骂也该骂他。” “你就是嫉妒他。”荧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行秋又哼笑了声,指指摄影师,“人家瞧着呢,你上道点。” 荧到底已经在职场混迹了几年,变脸速度没话说,她眼睛飞快地一抬。 黛青发色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瞅着她,他校服衣领松垮垮敞开两颗扣子,露出白皙的锁骨。 他们和当初十八岁时并无什么大不同,只眉宇间成熟了,如今穿上校服,下一秒就可以一头扎进学生堆里似的。 荧摸了摸他的领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行秋同学,饶了我吧,”她进入状态很快,煞有介事地冲他摆手,“可别把我语文卷子是抄的这件事告诉老师啊!” 行秋摇了摇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罐丝丝冒着冷气的冰可乐,贴在荧的脸颊上,凉得她呲牙咧嘴。 “别废话了。”他说,“总得有点什么表示吧。” 荧被他说得一愣,瞪大了眼睛,傻兮兮地盯着他,只见行秋慢条斯理地眯了眯眼,一脸‘你真是太不上道’了的嫌弃。 他纡尊降贵,指了指脸颊,稍微弯下了点腰。 荧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见她白净的脸皮一点一点地涨红了起来,明明平时这样的动作习以为常,可是此情此景,她却难得地想起了自己还会害羞。 摄像机咔一声,定格了金发少女踮起脚,扭扭捏捏的,嘴唇贴在少年颊侧的画面。 大概是被晃了几下,碳酸饮料淌过口腔舌尖,二氧化碳争先恐后刺激着味蕾,荧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熟悉的感觉让她立时便想起他们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高中生时,体育课下课铃甫一响,行秋就会丢一张十块给重云,叫他跑腿去小卖部带冰镇饮料回来。 荧就趴在窗户边,看着那个颀长如修竹的少年背影,逆流而上,穿过三三两两走进教学楼的人群,冰蓝色的显眼短发胡乱地翘着,每次却只能带两罐可乐和一瓶矿泉水回来。 行秋这个坏家伙果然是算好的,他知道小卖部黑心肠,可乐卖得贵,两罐就要八块,而一瓶矿泉水只要两块。 重云偏偏是个实心眼的,每次都十分自责,寻思行秋一直十块买三罐,轮到他了就不敢还价,只好吃哑巴亏,一个人坐在一边墩墩灌矿泉水。 唉,也是个傻的。荧想,难怪被行秋捉弄了这么些年还没分道扬镳。 那小卖部,明明就是秋少爷家赞助的啊。 荧坐在礼堂里,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砖,她开口问:“行秋,你知道普鲁斯特效应吗?” “事物熟悉的气味会让人记忆重现。” 她像一只在回味着踩奶滋味的猫,伸长爪子,在虚空中试图去够,却捞了个空,单单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刚才想起了你曾经骗重云去买可乐的事。” 行秋单手托腮,正专注地盯着她,闻言哼笑了声,“怎么净是些坏事,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少爷今天看上去懒洋洋的,好像不怎么有精神,也许是少了重云和他针锋相对。就像孔雀没了另一只雄性在面前晃悠,就没必要一天到晚竖着尾巴,总会惫怠几分。 “我对你还不好吗?”他又问。 荧一时哑然,她居然真的仔仔细细想了想,确实是好的,可她总记的是行秋那些坏心思。他平日里最爱捉弄重云,重云被这家伙耍得团团转还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叫她……总忍不住生出一副怜爱的心思。 “因为你老是骗重云啊。”荧无奈摇头,用手指点了点行秋的肩,“谁会同情童话里的反派呢?” “……我是反派?” 行秋终于露出了一点诧异的表情,“你的意思,我是王后,是巫婆……那重云是王子?” “不。” 荧稍稍显出些俏皮的笑意,似乎为捉弄了聪明的少爷而感到兴奋。 “他是白雪公主。” “……” 好吧,也算……意料之外的贴合人设。 * 荧在前面捏着可乐蹦蹦跳跳地走着,行秋懒散跟着,路上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投下阴影,翠色蓊郁,在风中簌簌地响。 “第一次见你是在新生大会上演讲,那会叫一个意气风发啊少爷。”她回头,笑得狡黠。 行秋瞥她,随口道:“当时我看见你了。” 荧停下脚步,“这么多年,你可从来没说过。”她自认纯路人,站在人群里哪能有那么显眼,让聚光灯的焦点都准确捕捉到她。 “嗯……确实没说过。” 他也没说出,其实他们初中就有几面之缘。那会和荧不是一个班,楼层也不在一块,但大约是同一位历史老师的缘故,只见过身为课代表的少女抱着厚厚的作业本,灵巧地闪身避开一脚踏进办公室大门的行秋。 他一低头,撞见一个金色的毛茸茸发旋,马尾晃得飞起。 “呀,走路看着点!”她差点被掀翻,愠怒地眨了眨眼睛,没等他道歉,又飞快地闪身出去了。 那大抵是名为初见的,可惜其中一位主角后脚便忘得一干二净。另一位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纠缠竟会这么深,甚至于蔓延到漫长的下半辈子中去。 行秋跟在她身后,夕阳的光温和模糊,斜斜地打在身侧,使劲拽长了晃动的人影,空气中扑面而来一阵潮湿的树叶清香,搅动着些许泥土腥味。 行秋手指动了动,从校服衣兜里伸了出来。 他黛青色的碎发遮住半侧视野,另一只手却微微张开五指,好像不经意般的,勾住了几步开外少女地上的黑影的手掌。 这是一个太过小心翼翼的动作,好像生怕对方发现,又对自己此刻轰隆擂鼓的心跳无计可施一般。 情窦初开的少年人无非如此。 但也许行秋这辈子都不会再承认,他曾经做过如此数以万计的……蠢事。 而且或许最蠢的,就是把自己和她永远绑在一起。 身后快门无声按下。 主人公旋即意识到,他被那一阵熟悉的气味裹挟着陷入了某种潮水的回忆。因为曾经那只存在于他遐想的东西,如今可以真切地握在他的手心。 “啊啊哎呀!……突然亲我干嘛!”荧涨红了脸跳脚。 “要怎样?那你报警吧。” 行秋恶劣地弯起眼睛,抬手指腹用力捻过她红润嘴角,带起一股淡淡的水果润唇膏香气,却是掩盖不住的好心情。 嗯,是青提的味道,他想。 * 等到很晚,重云都没有回来。 摄影师是行秋公司的,勉强算下属,行秋让他留下摄像机,便大发慈悲放人家下班了。 荧捣鼓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嗯……定时在哪来着……” “怎么办,他是不是被什么绊住了?”荧突然有些担忧,“我一直不懂那些驱邪什么的……” 行秋“嗤”了一声,显然十分的不满:“再怎么样也不能错过婚纱照吧。” “感觉也不算,毕竟没真的穿婚纱。”荧终于捣鼓好了定时,直起身,叉腰纠正,“哎呀你不要老是说他了……” 行秋一看她这个跟重云相似的一板一眼样子就无可奈何。所谓近朱者赤,不过他一厢情愿认为这是近墨者黑了。 他正暗自吐槽,却听荧咦了一声,“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抬头,两人面前飘过几片灰烬,黑色的,带着一丝什么东西被燃烧殆尽后又死灰复燃的气味。 两个人站在学校天台上,正吹着傍晚的风,逢魔时刻的夕阳收敛起最后一缕光时,她摊开手掌,试探性去接,眼前却倏忽间鬼影幢幢,闪过一道可怖晦暗的血色。 “呃!”荧吓了一跳,蹦着连连后退两步,“呜哇!我是无神论者但是刚才是不是——” 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行秋皱起眉,正准备揽着荧到自己身后,悬着一串深紫檀珠的冷白手掌却比他更快地握住了荧的肩膀。行秋见来人,眉心一跳,便顺其自然松开了手。 “魑魅魍魉,退。” 随着清冽如碎冰的好听声音,空气倏忽一寸寸地寒了下去。 荧被一把搂着圈进怀里,忽然动了动鼻子,闻到一丝久远的熟悉的味道,好像是某种符纸在风中簌簌燃烧的气息。 她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上几张悬在空中的冰蓝符纸,忽明忽灭的幽蓝火光中,鬼影不甘地扭曲尖叫着,却尽数湮灭。 她好像,曾经见过同样的画面。 在他们身后,定时倒计时结束,相机无声亮了亮,记录下了这一幕。 而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拽住眼前人宽大的道袍袖子,就像当年尚且年幼的小女孩抱住差不多大年纪的小男孩的腿,像个粘在树上的树袋熊一样哭得歇斯底里。 重云一边好脾气地任由她扯着,一边踮脚去够空中的几张符咒,看起来滑稽极了。 行秋慢悠悠地走过来,伸手掸了掸肩膀上的灰烬,“你迟到了。” 冰蓝色短发的少年低头对着荧讨好地笑了笑,“对不起啊,这次的邪物实在是有些难缠。而且赶路太急没注意,带了点没清理干净的邪魔回来……”所以校园里才突兀出现了几只小鬼。 荧充耳不闻,也并不在意这些,只仔细地瞧着他,她很少见重云这副全副武装的打扮,清瘦的少年身躯,宽大的腰带束起道袍,两指一并,游刃有余。慢慢的,她拢起细细的眉头,最后又骤然舒展。 “原来是你。”她说。 “是我。”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荧说的永远是对的,重云弯起嘴角,他从来都是这副包容又耐心的模样,和她记忆里那个穿着道袍一脸无措的小男孩,终于重合。 也许确实是有命中注定的,她想。 总而言之,一切皆好。 包括迟来的婚纱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