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佩珩以节行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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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几日休沐?”宋珩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这句,随后又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明日便休沐了,陛下快上轿吧。”沈玉清在旁嘱咐着,不过宋珩并未听出是谁所言。 承明殿静了,姜瑜华去上朝了。 宋珩又眯了半个时辰,于是掀开被子,准备起了。一旁伺候着的宦官忙说道:“宁贵人慢起,陛下嘱咐了让您多歇会。”话虽如此,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忘;哪怕是装的,此刻也得起了。 “宁贵人?” “是,陛下今晨口谕册封您为昭徽,赐号宁。” 宋珩打了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于是起身更衣,准备回自己的揽月阁压压惊。 “贵人,陛下说您醒后要去哪都行,只是得回承明殿用膳。” “知道了。”宋珩有些头痛,边梳洗边思量着日后的打算。 待梳洗毕,定了定神,又去御花园徘徊了半刻。眼下正是群芳斗艳、百花争辉之时,昨日只来得及赏那琼花,今日才可谓是大饱眼福。 宋珩不禁陶醉其中,开始潜心规划起那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仿佛是在揽月阁的后花园,将今日本该思量的事抛诸脑后。 可到昨夜看过的琼花这里,又预想到今日的荣宠可谓“花无百日红”,便望着金明池里的金鱼发呆,难免不顾影自怜。 赏花不多时,便赶回了承明殿。做妃子的,没有叫帝王候着的道理。虽说如此,宋珩能做到的也就是安稳的坐在内殿等姜瑜华下朝。 待姜瑜华回来后,宋珩跪拜道:“卿侍多谢陛下隆恩。” 姜瑜华将人扶起,又接话:“以身相许便是馈谢皇恩之举,何必多礼。待朕更衣后便用膳罢。你来换。” 肌肤之亲后,宋珩的动作倒也不羞怯了,只是免不得姜瑜华调戏,“看看,都是你咬的。下次别咬这,不然叫那群拈酸的谏官看到了,参朕内德不修。” “是,卿侍定不会再犯了。” 姜瑜华莞尔一笑,勾着宋珩的发丝,轻声道,“弯腰。”宋珩乖顺的照做,姜瑜华揪着在屏风后亲到脸红才肯放人。 换下朝服,又叫了几个宫女们梳了简单的发髻,簪了昨日那只鎏金葡萄纹镶珠钗,方才传膳上桌。 用完午膳,又被赏赐了不少物件,姜瑜华便遣人送宋珩回宫。 回揽月阁时,才知其余各宫也都备了些薄礼过来。虽然位份不高,终究是宫里头一份荣宠,还是得上心的。 宋珩平日里除了种花养草cao劳些,闲时多一步都不愿走。母亲张氏生产时不大顺利,使他自小体弱多病,由是落下了不少病根;虽称不上有多严重,属实不康健。 姜瑜华自幼活泼好动,又是上过战场的,素来有晨练的习惯,更不用说有上好的补药供奉着。昨夜折腾了不少时辰,一直到宋珩又困又累睁不开眼,姜瑜华又闹了片刻才肯消停。 历经此番消磨,宋珩整个人都憔悴了些许。好不容易回到揽月轩,还未歇几时,便有位不速之客前来拜见。 “贵人,虞奉史来拜见了,现已在前厅候着了。” “着人好生伺候着,本宫即刻便来,你们切不可怠慢了。” “是。”虞奉史……虞阮澄,宣国公家的嫡幼子,这宫里怕是没几个人得罪得起的。宋珩着人简单梳洗后便往前厅去了。 然而前厅却并无踪影。 “虞奉史呢?” “贵人,虞奉史方才听宫人说咱们揽月阁后有小花园,便走侧门去寻花了,奴才怎么劝都拦不住,也没来得及通报,还望您恕罪。” “罢了,我去寻他便是。”想是这位素来娇纵惯了,行事随意也有理可原。 宋珩到小花园时,果真见一身着玄清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蹲在小花园旁,其他宫人则随侍一旁,凑近几步才能看清,原不是在赏花,而是拿木枝逗弄着一小甲虫。 “给虞奉史请安。” “你就是宋珩?” “确是。”虞阮澄闻言起身,丢掉了小木枝,开始观察起宋珩来。 “等你等的有些无趣,便擅自来这了,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不敢当,是卿侍怠慢了,还请奉史同去前厅落座。”宋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虞阮澄便欣然同往了。 这虞阮澄年方十七,举手投足皆是个少年郎的模样,与宋珩站一起则更显稚气,出身显贵却看不出有丝毫纨绔。 虞阮澄坐下吃了些茶点,便吩咐道:“我与贵侍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 揽月轩前厅顿时安静的可怕。 “我今年十七,公子呢?” “再隔几月便二十一了。” “我们应当也是见过的,宫宴上。” “是。”虽说见过,但公爵家的子弟和其余官宦人家还是隔着些距离的,因此即使见过几次也并无印象,何况宋珩并不常参加此等宴会。 “都听宫人们说你不像是我们这些人,反倒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虞奉史谬赞了,我只是一介草民罢了。” “听闻你不仅善园艺,又通晓医理,我便遣宫人置办了些书和花种,还请不要嫌弃。” “卿侍怎敢嫌弃,多谢了。” “这深宫里虽然亦有些趣事逸闻,能与陛下相伴也是我们的福气,可总归是寂寞了些。你若是得闲,不妨来凝欢殿坐坐。”凝欢殿乃是华阳宫主殿,虽说正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赐居主殿,然而天家的恩宠,总是要摆着看的。 “来日我必会来访,还请奉史多担待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虞阮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奉史若是还闲,不妨在我这里再洽谈片刻。”宋珩赔笑道。 “揽月轩的糕点着实不错,回头我也让御膳房送些。不过今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见虞阮澄起身,宋珩连忙相送,不敢有丝毫怠慢。 “奉史慢走。”宋珩将这尊佛送到宫门口,看着坐上轿才放心。又轻声叹气,已是无心再歇了,遂叫下人寻了几本志怪来看。 小喜子在一旁侍奉着,几乎要打着盹睡着了,宋珩的一句“换茶”方将他从美梦中惊醒。 踏出了屋子,宋珩的贴身小厮便捧了封信来,宋珩未启便知是家书。 安分守己。 只这四字,却能看出是父亲的笔迹。宋珩点了只蜡,将信烧了,只留了些残灰。 待小喜子沏了壶新茶,宋珩仍是端坐着看着他的书,姿势不曾变过。 小喜子也不由得免暗中感叹道,这样的心性,若非自小养成,何来今日的青云直上。 他哪里知道,宋珩还是小娃娃时,也是天真烂漫,率真不已。 宋珩之母张氏,是祖父母亲自选出来的大家闺秀、书香门第之后,又是四邻皆赞的贤良之人。有这样的主母,即使后来祖父母去的时候也是安心的。 父亲宋侍郎宋佑谦,也是仪表堂堂、声名在外,张氏的娘家眼见宋家的名声和前途都是极好的,才放心把女儿嫁入了宋家。 婚后也果真如双方父母所料,父亲的差事办的规矩,官职也逐步高升,母亲管着内宅的一应事务,夫妇二人延绵子嗣,看着是极美满的,外人瞧着是如此。 可谁又知其中的内情? 父亲行事总是极为规矩。考功名是按着祖宗的规矩,娶妻是按着父母的规矩,生子是按着自古以来的规矩。父亲实在太规矩了,分内的事情一应做好,分外的一概不管。 父亲与母亲成婚多年,夫妻间相敬如宾,但也只是这样了。夫妻两每日的交流都好似是按例行事。父亲对谁都如此,对祖父母也孝敬,只纳了一位良妾,多年来后宅倒还算安宁。 张氏为家里呕心沥血cao持多年,唯一的寄托便是孩子们。恰是因为一早就意识到了父亲的冷漠,故也对父亲谈不上失望,只是惯了。 也许宋佑谦是爱孩子们的,因为他在与孩子们嬉戏打闹、教他们读书写字时会难得的笑一笑。 孩子们大了,他就不肯教了。爱读书的便送去书塾,不爱读书的不生事也就罢了。 宋珩有一点和宋佑谦是极像的,喜静。 宋佑谦握着宋珩的手教他写字的时候,也曾问过宋珩,“珩儿长大了要做什么?” “孩儿要读书,学父亲一样做官。” “这有什么好的?”没想到宋佑谦忽的心生不悦,命下人把宋珩带到别处去玩了。 后来宋珩逐渐大了,不再像幼时那般天真了,也不爱说话了,行事逐渐散漫起来,不愿去书塾了。 张氏曾着急过一段时日,宋佑谦提点过几次觉着无用,便不管这档子事,任由着他去了,宋珩便如此过活。 每日在宋府里养些花草,读些杂七杂八的书,如此的糊弄日子。后来有一日张氏病了,咳疾久久不愈,找了些许大夫看过也是无用,宋珩又开始看医书,能略微帮衬着母亲的病。 张氏怀宋珩时,在府里的时日尚浅,却要与祖母一同管家,那时也还未对宋佑谦彻底死心,也想过如何笼络丈夫。后来cao劳过度,孕中生了场病,若是没挺过去,宋珩或许也不会降世。 本以为有了孩子,夫妻间倒是会更和睦些。不曾在鬼门关挣扎生产后,官人依旧如往常般。 说来奇怪,生完宋珩后,看透了丈夫的冷漠;管家也越管越顺,后面几胎倒是好生养了。 在这样的家成长,养成今日的心性也并非不能够。 又到傍晚,承明殿也没个消息,小喜子却自信的和揽月阁的宫女说,“陛下是想着我们贵人的好,看不上别处的了。” “胡说,再乱嚼舌根就拖下去。”宋珩恰巧听见了,生怕祸从口出。 “可别!奴才住口,住口。”小喜子自觉的掌嘴,从此再不敢胡乱声张。 与姜瑜华短短相处几日,宋珩已估摸出几分她的性子。近几日她怕是都会独寝。 姜瑜华对后宫并无多的留恋,何时宠幸谁,哪怕宠幸的程度,多是算计好的。 果真,近几日姜瑜华都没有召幸。 后来有一日小喜子激动的跑来,传了一个不令人激动的消息:“听闻今夜陛下歇在了卫侍诏处。” 宋珩面上没有喜怒,心里也是痛快而无丝毫妒忌之心。 妙极了,又是一阵快活的日子。 然而第二天他就不那么想了。 晌午用膳没多久,便以身体不适为由遣散了下人们,也不肯请太医。 谁知半晌后,姜瑜华便坐轿到了忘忧宫。忘忧宫只住了宋珩一人,宫人也是有眼色的很,急匆匆就去通传揽月轩了。待姜瑜华莲步款款走到揽月轩门口,揽月轩的宫人们俨然整整齐齐的行礼迎接。 “宁昭徽呢?” “回陛下,昭徽用膳后不久身子便有些不适。奴才们本想着去请位太医,贵人就是不肯请,说自个能治好,也不让我们近身伺候。” “这么大的事你们也不通传到承明殿,不知平日里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不必请太医,都在外面等着,朕进去看看就好。” 姜瑜华先象征性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回应,便自个推门进去了。 “没本宫的命令,谁叫你进来的?”宋珩的怒意中竞还带几分娇嗔。 “珩卿可别这么说,没了朕这味解药,珩卿如何疏解呢?” 宋珩听闻是姜瑜华的声音,立刻掖住被子,扯住床幔,努力维持正常的语气恭迎着请安。 “美人不必行礼了。掀开纱幔给朕看看你的病如何了。” “陛下恕罪,卿侍病了,不便伺候,还望陛下体谅。” 姜瑜华哪里会听他的话,掀开纱幔,又抢走被子,瞧了眼宋珩的亵裤,“哪里病了,我瞧着精神的很。” “这……陛下还是请回吧。” “宁昭徽宋珩,你白日宣yin,朕未降罪于你,你却赶朕走?你想得到好。朕若走了,你便真是药石无医了。” 宋珩双颊泛红,面如春水,又喘着粗气,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晾你今日身体不适,你如此推辞怠慢朕也不降罪。” 语罢,姜瑜华竟真褪了衣物,一把环住了宋珩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日的酒里有催情丹,药效慢,本不易发作,只是我在你的吃食里又下了几次,催的急了。” “你……”宋珩只觉半辈子的羞耻都发作在今日了,不知如何自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姜瑜华又想起了什么,从外衫里翻出一个小白瓷瓶,取了一粒不知是何物的黑色药丸吃了,又转身握着宋珩的下巴喂了一粒。 “咽了,便能为朕生儿育女,繁衍子嗣,也算是你为人妃嫔的份内事。” “荒谬……太荒谬了。皇室竟有如此荒谬之事。”宋珩隐忍的眼神中愤懑的流下几串泪珠。 “美人别哭,不然朕只会更疼惜你。”姜瑜华伸手擦泪,宋珩有些麻木了,不再作声,姜瑜华便顺势行起房中御衡之术。 可叹娇花不堪折,如今承宠,纵使不愿也难逃命运。 姜瑜华的手指沾了些润液在宋珩的后xue不断搅弄着,觉得差不多了就插了进去,时不时的也调弄一下宋珩的乳尖,拿牙齿舔舐勾咬着,惹得宋珩yin水不断、小腹肿胀后却不肯抽出。 宋珩实在难受的不得了,只好弃颜面于不顾,不断哀求着,姜瑜华后来便遂了他的意。 一晌贪欢至尾声,泪水与浊液早已交织在一起,糜乱相缠的rou体已难分难舍,意识也逐渐模糊。 宋珩的颅内已经彻底乱了,只记得姜瑜华起初几次索吻他都不肯,被咬的嘴唇出血,血液就在舌尖弥漫。后来又像猫儿狗儿一般摇尾乞怜,欢声不断,两人从床上滚到床下,宋珩又被姜瑜华按着在案几、书架后入,搅得房内几乎没有几处是齐整的。 待到姜瑜华累了,唤宫人送浴桶进来,一场胡闹才算是彻底作罢了。 二人重新梳洗整装毕后,姜瑜华心情大好,探问道,“美人真乖。想要什么赏赐啊?” 宋珩还在置气,心想姜瑜华难不成把自己当做是秦楼楚馆的娼妓之流,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够了。自己也出身于清流之家,是正经的官宦子弟,如今却被这般欺负。 “美人虽不言语,但朕揣摩着跟尚宫局支会一声,那御花园日后由你安置便是极好的。” 姜瑜华更衣后便匆匆回承明殿批折子了。毕竟美人固然惹人垂怜,但也不能忘了正事。这江山来之不易,既做了它的主人,便不能轻易松懈。 姜瑜华一走,宋珩便叫了心腹叮嘱要时时注意膳食,切不可大意,说完随意对付了些饭菜,歇下了。 然而往后的日子里宋珩还是时不时的会发作一场,有时是在揽月轩,有时是被传召到承明殿,更有一次甚至是在宫宴上发作了,险些露了馅。 日子久了,姜瑜华切切实实变为了宋珩的解药,行房前有时会服用莫名其妙的丹药,有时则安排宋珩喝避子汤。 姜瑜华此人,好也不好。虽说会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强行房事,嘴里不饶人;事后却是温言软语,赏赐不断,又重用宋佑谦及其其族亲,宫中无人敢怠慢这位宁昭徽。 在此境况下,宋珩也适应了在宫里的日子,不再排斥姜瑜华了。只是始终没有争宠的心思,无诏便依旧躲在揽月轩,不肯出门。 入秋后一次欢愉过后,宋珩因为着凉着实遇了场风寒,太医院的太医日日问诊才逐渐好转。 姜瑜华来看过几次,每次都带着赏赐。 “都是朕不好,朕发誓日后断不会如此了。”姜瑜华又拿出那套说辞,宋珩倒也是惯了。 “病总会好的,陛下。”宋珩难得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姜瑜华心疼的抱着宋珩,从此再未下药,因为已无必要了。看得出来,宋珩的心境已然与往日大不同了。 后宫不会永远都只有他们初次选秀的这些人,宋珩心里清楚,各宫亦然。 眼前姜瑜华是贪着些新鲜感,可以后呢?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终有一日她会倦了他,将他抛之脑后,那时又当如何? 只希望到那时,在这宫里的明枪暗箭中得以保全自己。 「宋珩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