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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恍惚。太后趁时将手臂一挥,发了另。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终将手中之箭发了出去。雨点似的箭羽自高高的城楼上急促而下,朱煜猛地将木槿儿拉入怀中紧紧抱住,脚步一转,背向城墙,以身为盾,为她挡去万千流矢。密集流箭扎在朱煜后背,鲜血不断从口中流淌而下。“你……你还在这里……他居然忍心……放箭……我不该把你交……交给他。”朱煜含糊不清道,脸上不见疼痛之色,只见疼惜。插满箭羽的身子终于撑不住,瘫软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脚下的灰色城砖。木槿儿抱住奄奄一息的朱煜,痛哭道:“苏妙言是我亲生meimei,将军府一百零一口皆因我含冤而亡。”“万箭穿心不足以赎我的滔天罪孽,活着,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她紧紧抱住朱煜的肩膀,“我一心求死,你为何要来替我挡箭。方才不是说好的嘛,我掩护你退到城门口,你趁机逃出去与梁国护卫会合,你怎么又骗我,你又骗我……”朱煜气若游丝,淡淡一笑,“倘若……能重新开始多好……我们回……回到布谷山……一辈子在在一起。”木槿儿的眼泪坠到朱煜染血的脸颊上,被狂风一扯,很快干透。朱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臂触向木槿儿的脸,“槿……槿儿……再叫我一声……煜哥哥。”满是血迹的指尖微微颤抖,僵了一下后倏然垂下去,唇角犹挂着淡淡笑意,朱煜咽下最后一口气。木槿儿放下朱煜的尸首,缓缓站起身来,华丽的绯服轻轻展开如同巨大的血红蝶翼。她对着高高城墙遥遥望了一眼,那个身影已经不在。他终于对她彻底寒了心,终于不会在乎她,终于将她从心中剔除。她终于成功了。须臾间,漫天箭雨带着回旋的箭风呼啸而下……密密麻麻的黑白箭羽已将那一身绯红穿透。鲜血自嘴角溢出,木槿儿倒了下去,死在朱煜身旁。身为迷藏使者的秋暮不曾感受到木槿儿的疼。死前那一刻,木槿儿确实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仿似rou身已变作一只稻草人,再多的刀剑流失插~上去,无甚关系。有的,只是眸底深处的一丝不舍及袖间掉落的一只陶埙,埙面上嵌着一颗红豆。沁儿自城门口跑来,见了眼前的场景,怔了怔,躬身拾起地上一只流矢插入胸口,成全了忠义。——临安城中的木槿花树重重叠叠染红了七载。最后一重木槿花落败后,景灏再次御驾亲征,终灭梁国。周边小国见大势已去,已无力对抗越发强大的陈国,遂纷纷归顺。同年秋,景灏一统天下建立大陈国,史称陈祖帝。登基当天,陈祖皇帝追加已逝的槿妃为大陈国第一位皇后,谥号恭纯仁昭思槿皇后。七年之间,景灏废寝忘食批阅奏折,处理军国大事。再未宠幸过任何一位后宫妃子。唯一常去的便是无忧宫。每日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空无一人的无忧宫坐一坐,偶尔在宫内的小灶间做一盘红烧鸡屁股。空寂厅堂,穿堂风掠过,窗纱帷幔拂动几寸涟漪。桌案上摆放两双竹筷,一双碗碟。吃的却只有他一个。自从木槿儿被流矢射杀于临安城城门口,景灏便落下俩个毛病。一是:每年木槿花盛放到极致时,便习惯性咳血。太医们皆束手无策。二是:每次经过临安城城门口时,便习惯性晕厥。太医们习惯性束手无策。其实,要解决景灏这两个毛病也不难,只要砍掉城里所有的木槿花树,再拆了临安城门重建一个新城门就好,可景灏不准。于是倔强的景灏皇帝很有时间规律地咯了七年的血。除了批阅奏折,时不时做道红烧鸡屁股外,景灏还培养出一兴趣爱好,制作陶埙。白釉,青釉,黑釉,花釉,只是这些埙上再不会镶嵌红豆。然而,长乐宫内随处可见一捧一捧的红豆。起风时,喜儿公公便会给红豆上覆上一层薄纱,以免落了沙土。景灏每次制好了埙便捡起一颗红豆于埙面上比划几下,选好了位置却不镶进去,只把红豆放回原处。“皇上,为何不再镶嵌红豆了。”那日,喜儿终于问出来,以前他见过皇帝亲手烧制的那颗陶埙,埙面上镶着一颗饱满红豆,有趣极了,可如今既然皇帝并没有镶豆入埙的想法,为何要在寝宫内摆出大量红豆,晒得到处都是。景灏手捏一只方烧制好的翠色陶埙,喟叹一句,“恐怕再也镶不回去了。”这日,睿亲王拜谒。景灏正对着先普惠太后的画像看的失神。睿亲王已出落得挺拔玉立,面上虽稚气未脱但不乏睿智之气,他拱手道:“禀皇上,自从定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后,城中怨气冲天,这些年来百姓惶恐不已,称夜里经常听到鬼魂的呼喊声,皇上又不准法师道士前去做法驱邪,为此迁移的百姓越来越多,如此下去,临安城迟早变为一座空城,请皇上再次考虑迁都新城之事。”景灏视线自画像上徐徐移开,“吩咐下去,再多建几座将军祠以藉将军府的冤灵,至于道士法师驱邪师更是一律不准进入临安城,违者杀。至于迁都,等朕驾崩了再迁吧。”睿亲王不好反驳什么,道了声是准备离开,却在视线瞥见太后画像时,又顿住。“皇上今日瞻仰先普惠太后遗像,是否后悔当初默许太后饮下那杯毒酒。”当年,十岁的他亲眼看着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皇奶奶将一杯毒酒灌入肚腹。景灏缓缓侧过身来,深眸中略带疲惫,随手掬起一缕隐在青丝间的白发,却道一句,“朕的白发越来越多了。”睿亲王是懵着走出去的。寥寂内堂,白烛恍恍,夜风拂过,晃动一室清冷。景灏一身落寞立于普惠太后画像前,幽幽道:“太后看见了,陈国已一统天下,朕将睿亲王抚育的甚是神武睿智,可堪当帝位。朕并未辜负江山,却负了思念整整七载。若太后康在,定能辅佐睿亲王成为一代明君,将天下治理得安宁富庶。朕也便可少费些心力时间早些去见槿儿。朕银发日增,恐怕今日模样,槿儿见了是要认不出了。”翌年秋,临安城的木槿花一日开得比一日妖冶。这个秋日,天高云深尤为清寒,景灏咳血咳得尤其厉害。终于,一个晚霞如锦的黄昏,大陈国第一任皇帝望着窗棂外最后一缕暖霞缓缓闭上了眼睛。临终前,身上着一袭月白长袍,领间勾勒几瓣木槿花暗纹,面上罩着一张银箔面具。作者有话要说:单元男主女主,死了死了,死得透透的,但故事还没完。余尘道长所为何,木槿儿的真实身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