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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六人,为首二人年岁已逾二十,身着砖红色宫衣。一个是宫里的姑姑,另一个是个年轻的面上无须的太监。许知瑜心里疑惑,不敢有一丝没有怠慢,问了好。姑姑打量着许知瑜,心道这女子面容如此,当属世间少见,只是,估摸着红颜易薄命。她抬手,止住许知瑜的话,道:“二姑娘不必多礼,此番前来,是替皇后娘娘来看看你。”皇后娘娘?许知瑜心里吃惊,脸上也露出疑惑来。太监也开口了:“陛下感念许大人过往为朝廷的贡献,特命洒家来问,不知大人当今如何?洒家瞧瞧大人,再回去禀报。”这声大人,可颇为煞命——许仲延早被革职,只不知道这个太监是如何想的。许知瑜心里一沉,她实在不想让许仲延就这么见了这名太监,然而,他们已然上门了。而且很显然,这宫女是来找她的,太监是来找许仲延的。太监说清楚要见许仲延,许知瑜糊弄不了。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公公来得巧,爹爹昨日刚醒来。”太监听罢,掩下惊讶的神色,露出了笑容,道:“这可真是顶天的好事,陛下知道了,定会高兴的。”仿若全然不知先前皇帝是如何震怒之下连下五道圣旨的。许知瑜紧紧握着拳头,弯了弯昳丽的眉眼,也笑答:“承蒙陛下厚爱。”接着她叫了声尤嬷嬷,道:“嬷嬷带着公公去爹爹房内,叫净月备好茶,秋雨冬雨还在房内?”这一句,机灵的下人,都被她唤去了许仲延那边。两拨人分散开来,许知瑜招呼来小丫鬟换茶,宫女名唤百灵,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她一落座,便打量着许知瑜的举止,道:“大人教养出来的孩子,到底是同寻常人家的不一样。”此话恭维得有些过了,许知瑜淡淡一笑,道:“姑姑谬赞。”她自个儿心里清楚,若是上一世现在的她,只怕吓得六神无主了。只是现在也没有多好。她摁了摁手心,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自然是焦灼。今日的一切都十分不寻常。“姑姑此番前来……”许知瑜问。百灵从身上拿出了一封红色的请帖,放在了桌上,朝许知瑜坐着的方向推过去。“宫宴里,多的是京里适龄的姑娘家。”百灵隐晦提醒道,“二姑娘也到年纪了吧,约摸再过一阵,就十四了?”许知瑜看着那宫宴的请帖,心内不知什么感受——上辈子,她是不可能碰到这种请帖的。如今竟然直面面送到她这里,还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许知瑜收下请帖,倒实话实说了:“知瑜自知家中犯了大错,姑姑好意送这封请帖来,只可惜,知瑜罪臣之女之身,恐怕……”百灵打断了她的话:“何来罪臣之女之说?”许知瑜眼睛微微一睁,这句话好似忽然击进她回忆里,与赵雪晴当日说的话,不谋而合。许知瑜翕动嘴唇,她眼眶微红,面上也泛起淡红色的红晕,轻声问:“知瑜真不是罪臣之女么?”百灵一笑,心想许知瑜到底是孩子心性,一听无罪的暗示,便忍不住感动。她说:“如今陛下念着大人昔日的贡献,自然是希望许府日后能将功抵过。”“陛下金口玉言,前头五道圣旨便是如此。”百灵看着许知瑜感激的神情,说,“没有下最后一道圣旨,也是为了许府好。”昔日贡献?将功抵过?最后一道圣旨?百灵的话的意思里皇帝感念许家曾经的好,愿把许家从泥地里拉一把。这番话,若是以往的许知瑜,估摸着听完得热泪盈眶,感念陛下的赦免。只是如今,她忍住了胸腔中翻滚的怒气。辗转了十几年,她自然知道高位者从来没有什么慈悲,父亲若真做了什么惹怒高位者的事,怎么可能还有如此转圜的余地?其实她当时也知道,镇平伯府胆敢邀她去宴会,也是明白,皇帝绝不会再下手。现在看来,许府被冤枉的实情,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忽然懂了——皇帝本来已想抄家,连下五道圣旨,就差最后一道,只是因为忽然发觉此等冤情,所以住了手,但是皇帝金口玉言,又反悔不得。所以,那五道圣旨到底一道道来了,到如今,许家就这么被不明不白地晾着。她心内一阵闷气。现在,想这么如此轻描淡写地揭掉?许知瑜端坐着,她身上一阵寒一阵热,自己从来是一个脾气软和的人,此时也快忍不住质问。她闭了闭眼睛,才好歹把神志拉了回来。百灵说:“既然是娘娘亲自点你的名儿,这是恩典,你万万不可推卸。”许知瑜勉力笑了笑,道:“姑姑说得是……”她斟酌道:“如今陛下不计许府前嫌,知瑜心内甚是欣喜。”百灵笑了笑。两人从房内出来时,那名太监也领着两三宫人走过来,百灵问:“谈过了?”太监说:“说过话了,大人的精神头不错。”许知瑜抬眼看他,就等他说一句“但是忘了前事”时,他却没再说什么。几人没有再久留,他们打道回宫后,许知瑜连忙去许仲延房内,路上拉着净月问情况,净月说:“两人喝了几口茶,都是公公在讲,老爷没怎么说话。”如此,确实没叫太监发觉许仲延失了记忆。“还有,太监说,过两日,宫里办的宴,其实是要昭告天下,表少爷和县主的定婚了。”净月说。许知瑜脚步一顿。定婚。上一世好似也在这个时候,苏华风和李舒定婚了。她复又缓缓走起来,摇晃的衣摆轻轻擦着鞋尖。有什么不一样了?是她许家的事,是境地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往,直到她及笄,许家仍是潦倒颓败,现在一切朝着好的发展了,可不是?有什么还是一样?是苏华风与李舒的事。她轻轻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心里好像卡着点什么。李舒妒意过盛,所以许知瑜先前甚至想过,苏华风当适合温婉大方的女子。现下看来,若是苏华风喜欢,其实关她做如何想。她推开了父亲的房门,许仲延正坐在桌旁喝药,见到她的神色,道:“叫你好生担心了。”许知瑜见到他眼角的些微纹路,心里轻轻一揪。她暂时放下脑中混乱的一片,也在桌旁坐下,小声说:“爹爹,是不是什么事,都是上头那位一念之间。”这句话带着些抱怨的意味。许仲延咳了咳,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圣命不可违,圣意不可猜。”许知瑜忽的感到一阵心酸。一阵静谧,窗外日头渐盛,越过窗前绿枝,铺盖在地上,还有一些细微的灰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