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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值夏莲次第开时,水面上波光潋滟,荷叶之中粉白荷花洒落,仿佛是堆砌在锃亮珠宝金银中熠熠生辉的精巧珠花。高阳下,卫五正立在莲池之畔。他着一件素黑色劲装笔挺站立,右手紧握着一柄劈金断玉的赤黑长剑,面对一汪清池,卫五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眉目沉敛。江俊遥遥端详着卫五:这江湖客的脸生得平平无奇,一双眼却叫人过目不忘。剑眉鹰眸,看上去别有一种庄严肃杀,他不戴冠冕,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漆黑的头发如瀑布般直坠腰间。如院中榆树,挺拔高大、纹理通达。江俊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能盯着一个男人看这么长时间,更没想过他在看卫五的时候,卫五恰恰也通过莲池中若隐若现的倒影在看着他——清俊少年,临风窗下。风起莲动,莲动鱼开,水色摇晃,池中江俊的倒影也被打散。卫五抿了抿嘴唇,将自己的目光收敛,之后便如常转头迎上江俊的目光:“你醒了。”顿了顿,他也只当没看见江俊脸上一闪而过“被抓包”的尴尬,道:“那就下来吃饭吧,老板说今日有新鲜的鱼。”一听到鱼,江俊来了兴致,慌忙抓过衣衫来套:他穿的这本书主要内容虽是讲朝堂斗争和王侯将相的,其中却记录了不少美食,其中单鱼的描写就有那么十七八种。兰阳郡地处阳河和烟波江的交汇处,渔产丰富、制法新鲜,若非是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江俊也想要找机会来吃上一次。悦榆客栈名为客栈,实则也算酒楼,正午上有许多百姓坐在大堂之中用饭。大约是担心江俊身上没有好全的伤,卫五选的桌子临窗又靠近庭院入口,采光好又方便进出。感激地看了卫五一眼,江俊心里明白:若无卫五,如今的他只怕已当真死在了岁锦那场大火之中。他们坐下来后,悦榆客栈的店小二就利落地给江俊和卫五上了四五道菜,其中最吸引江俊的是一道脍鱼莼羹:莼菜水生、鱼从烟波江中现捉回来,都是就地取材、十分新鲜的好食材。江俊只看小二将一个紫黑色的砂锅捧了上来,眼睛便亮了。待锅盖打开,立刻有鲜香扑鼻,没半点水草、鱼类的腥气儿,再看里头,纯白鱼rou羹上点缀着莼叶点点,像是珍珠白玉上点缀的翡翠,又如雪原上难能可贵的一片苍松青碧。江俊食指大动,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盛上一碗。他的动作太过着急,旁边招呼一对年轻小夫妻坐下的的店小二看在眼里,又笑盈盈地凑过来跟江俊搭话:“客官您是新来的吧,我们店里这道脍鱼莼羹可是大有名堂。”“哦?怎么个有名堂法儿?”江俊一边用小勺轻晃着碗中还冒着热气的羹汤,一边听着那小二兴致盎然地说着这脍鱼莼羹的制法——不同于烟波江、阳河其他流域的制法,兰阳此地所用的是雉尾莼,也就是四五月上还没有完全张开叶片的莼菜。而从烟波江中捕捞上来的鲜河鱼则要用水先溜上一道后才开膛破肚,更要物尽其用以莼茎来炙烤过一遭,再经过七道工序后,才拿来熬制rou羹。这样制作而成的羹汤rou质鲜嫩可口,莼叶也不至在熬制过程中变得乌黑,影响色泽。此刻客栈中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本地百姓,听店小二说书一般说道,他们也捧场,就连刚才坐在江俊他们不远处的那对小夫妻带着的半大孩童,也乖巧地趴在他娘怀中,睁着大眼睛、满脸新奇地望着店小二。店小二能说会道,更将六国乱世时的宁王牵扯其中,将这道脍鱼莼羹说得神乎其神。江俊知道他在云山雾罩,却也不打断,只当听故事一般认真听着,也没注意到,在他认真听着店小二诉说的同时,卫五也在认真地看着他。这时,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又是江俊熟悉的那种急行军的声音,兵甲撞击、士兵疾行。只听得那声音遥遥而来、由远及近,很快就逼近了这间悦榆客栈。又来?江俊在心里吐槽:为什么他每次上酒楼、到客栈吃饭,总能遇上各种各样的兵将?店小二吞了吞唾沫,有些怔愣地看向门外,不知事出了什么事儿。而客栈的门外很快汇集起一群衙役打扮的人,之后又有几个着官服的官员鱼贯而入,簇拥着一个身着对襟长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年轻人一看店内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吃食看着自己,店老板更是吓得跪在地上,他眉微微一皱,责问道:“和大人,我说过今日只为会友,你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领头一个矮胖的男人站出来,抄起官服袖子擦了擦汗道:“孟大人,您、您可是朝廷钦差,大意不得,何况这里人多口杂的,下官、下官这不是担心您么?”江俊眨了眨眼睛:钦差?年轻人蹙眉还想说什么,客栈的门口却又忽然有个青衫公子拨开人群缓缓地走进来,他漫不经心地抖开手中折扇,道:“原来是承宣布政副使和大人的手笔,我还当如此声势浩大是孟兄您的主意,看来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这人青衫披发,看上去与个江湖上的风流人物无二,偏偏他才走出来,那些趾高气扬的衙役官差就纷纷扑倒在地,冲他拜倒:“卑职拜见李大人——”李吟商!江俊呆了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李吟商,原书之中李吟商北上到达羽城,进入恭王王府的这个过程被一笔带过,江俊哪里知道李吟商会亲自来到兰阳。没等江俊这边惊讶完,那边李吟商却又“啪”地一声合上了折扇,也不管跪了一地的大小官吏,只对着人群中那青年拱手:“孟兄,久别了。”李吟商叫这年轻人“孟兄”,之前那些人又唤他钦差,那么……江俊眼中闪过一丝华光,这人定是李吟商的同榜好友、被封为钦差来查案的孟遇舟了。孟遇舟苦笑一声,埋怨地看着李吟商,道:“子言你又笑话我。”李吟商笑,过去揽孟遇舟的手:“昔年明光殿一别,今日得见孟兄,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会笑话你?只是如今——”他看了看周围那些官兵,脸上不免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只是如今,没想到要和孟兄你吃顿清净饭都是奢望了……”事已至此,孟遇舟也没有他法,只能狠狠瞪了那位副使一眼,和李吟商并肩往二楼上,欲入厢房叙旧。然而这时候,不知是不是被这突发境况给吓着了,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