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儿时

    怕那个丧心病狂的东西报复，沈慕白带着沈若搬到离家乡很远的地方，

    也就是现在的武安镇，一个偏僻的小镇。

    沈若留下很大的心理阴影，不愿出门，喜欢待在房间里，自顾自地玩玩具。

    沈慕白吓坏了，问她话她还会答，只是有点呆滞，跟不上别人说话的思路。

    没办法，沈慕白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是受到剧烈的刺激导致的轻度抑郁，

    沈若还常常半夜大叫，沈慕白不得不和她睡在一起，晚上她突然惊醒的时候就能及时安抚她。

    医生建议要多关心她、陪伴她、疏导她，经常表达爱意，饮食上要清淡一些。

    沈慕白忧心忡忡，她自己经过那件事后也有躁郁的倾向，有时候烦躁不知道如何发泄。

    两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问题，谁安抚谁都不一定。

    沈若变得沉默寡言，不常说话，沈慕白问话，她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就在她烦恼不已时，隔壁邻居带着自己的女儿来串门，

    那个小女孩叫顾清言，她的mama叫顾枝之。

    小女孩粉雕玉琢，长得可可爱爱，就是这脸蛋总绷着，有点装大人的感觉。

    沈慕白对和沈若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都有好感，

    见到顾清言，更是喜爱，蹲下身子和她聊天，“好可爱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顾清言人小但是懂礼貌，一字一句地回，“我叫顾清言。”

    顾枝之在一旁笑得很开心，把刚刚一直提着的一桶蔬菜递给沈慕白，“你是新邻居吧，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拿了些自家种的青菜。”

    沈慕白出自南方小镇，声音也细软，“这怎么好意思？”

    顾枝之热情地递到她手上，“没事，家里种了好多，每年都有多的，都喂给鸡吃了。”

    说完又觉得说错了，这话像是说把鸡吃的菜给她吃，连忙打补丁，“不是，我嘴笨，我的意思是，我家种的菜多。”

    沈慕白还没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谢谢。”

    顾枝之老脸一红，把女儿往前推，“这是我女儿，顾清言，我们女儿差不多大，以后可以常来往。”

    女儿们常来往，大人也免不了常来往。

    顾枝之一眼看这邻居就觉得欢喜，长得温婉可人，语气也温温柔柔，想必是很好相处的人。

    沈慕白把桶子放地上，也把躲在自己身后的沈若往前送，

    沈若茫然地回头看她，“若若，面前的小朋友和你差不多大，你以后和她一起玩好不好？”

    顾清言板着一张脸去拉沈若的手，沈若吓得一直往后缩，

    甚至都快要哭出来。

    顾清言哪见过女孩子哭，镇上的女孩子猴惯了，爬树摸鱼，到处疯跑，摔跤也是常事，除了前几次会嚎啕大哭，之后都没哭过。

    她们嚎啕大哭，眼泪鼻涕都糊成一团，太不美观，顾清言顶多递张纸，然后巴不得离远点。

    这个小女孩眼泪汪汪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好像要流下来又好像只是留在眼眶里。

    看得人心软。

    顾清言有些无措，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沈慕白蹲下来，拇指揩掉沈若还没落下的眼泪，“怎么了，若若，顾清言小朋友很好相处的。”

    沈若回头看了一下顾清言的冷脸，立马扭头回来，

    一副你不要骗我的小可怜样。

    顾清言伸出尔康手，“我，”

    沈若默默地挤到mama怀里，不想理她，

    沈慕白尴尬地摸摸顾清言脑袋，“我可以叫你言言吗？”

    顾清言点点头，

    沈慕白：“言言，不好意思啊，若若太害羞了。”

    顾清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顾枝之见沈若有点抗拒自己女儿，也不好久留，及时地提出先回家。

    沈慕白在邻居走了之后，严肃地教育自己的女儿，“若若，不可以这样，言言只是不善言辞，但和你一样是个可爱的小孩。你不能这样对她。”

    沈若又眼泪汪汪的，委屈地说：“她凶，你也凶。”

    沈慕白无奈，“下次言言来的话，你要和她好好相处哦。”

    “好，”沈若自己用手背抹干净眼泪，“你别生气。”

    另一边的顾枝之也在教育女儿，

    “清言啊，”顾枝之语重心长，“你被人嫌弃了知道吗？”

    顾清言歪了歪脑袋，疑惑，

    “人家小朋友都不想跟你玩，”顾枝之就直说了，“你得多笑一笑，别板着个脸，吓到她了。”

    顾清言沉默好几秒，强硬地挤了个笑出来。

    顾枝之被逗乐，笑得前仰后合，“你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顾清言收了笑，听话地眨了眨眼睛。

    顾枝之哽了下，捏着她的脸，冲她笑，“看看，这个才是笑，开心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笑。”

    顾清言挣扎开，又尝试了一次，依旧是没眼看。

    顾枝之找了个小镜子给她，“自己看看吧，你笑得多勉强。”

    顾清言接过镜子，对着镜子笑，

    确实有点难看。

    “你自己练练吧，多看点搞笑动画找找灵感。”顾枝之分配好任务就让她自己折腾。

    顾清言打开电视机，老老实实地坐在电视机前一集不落地刷完动画片，这些动画片她之前都不看的。

    看了好多集动画，顾清言仍旧是一本正经，一点声都没发出来。

    顾枝之放弃了。

    第二次见沈若，顾清言换上刚洗好晒干的新衣服，衣服上还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顾枝之牵着顾清言敲沈慕白的门。

    “哎呀，枝之姐来了。”沈慕白亲切地招呼她们，

    两人之前聊过几次，越发亲密，顾枝之和沈慕白同年，但顾枝之月份更大，沈慕白就提议说喊她“枝之姐”。

    顾枝之喊沈慕白叫“慕白”。

    “言言说要来看看若若，没办法，我就带着她来叨扰了。”

    明明是顾枝之自己想来看慕白阿姨的，

    顾清言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见顾枝之带着假笑，“和颜悦色”地反问，“对吧，言言？”

    作为她的女儿，她还能说什么呢，

    顾清言憋屈极了，不情愿地点头。

    难得mama能交到个好朋友，她就不拆台了。

    两人进了门，顾清言东张西望的，

    “乱看什么呢，言言，这样不礼貌，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顾枝之有点不高兴，

    沈慕白忙打圆场，“言言是想找若若吧，她在那个房间里，你敲门进去就好。”

    顾清言敲了几下房门，没得到回应，求助地望向沈慕白。

    沈慕白正嗔怪顾枝之，语气带着点不经意的亲昵，“枝之姐，干嘛那么严肃，她就是想看看言言在不在而已。”

    顾枝之对顾清言没太多要求，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读书，好好做人。

    这八个字看起来简单，好好读书不算特别难，但那好好做人却是很难的。

    想她一个离了婚自己带孩子的女人，在这破落小镇，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非议，

    有些人见她长得还行，送些廉价礼物、说些画大饼的话，一副施舍口吻说可以娶她，

    顾枝之一概拒绝，某些人就把主意打到顾清言头上，给她买礼物，想带她去玩。

    顾枝之怕顾清言真上当，错把豺狼当好人，于是常告诫她不可贪小便宜。

    后来，又希望她知礼懂礼，在镇上有个好名声，人家也许会说她顾枝之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但提到她的女儿都是称赞声。

    顾枝之教育顾清言，在别人家更应该礼貌，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随意拿别人东西，不能不经允许乱开房门。

    顾清言都听进去了，还站在门外等沈若开门。

    沈慕白余光瞥到顾清言，还站在门外呢，“你怎么不进去？”

    顾清言小脸紧绷，“她不开门。”

    沈慕白也过去敲门，“若若，开门。”

    几秒后，门慢慢地打开，沈慕白从背后轻轻地推顾清言进去，“两个人好好玩。”

    沈若扒着门板不放，

    顾清言努力地笑了笑，沈若后退几步，

    “给你，糖。”顾清言伸手，手掌上躺着一颗外表是彩色包装的糖。

    可巧沈若不喜欢吃糖，“不要。”

    顾清言又收回来，从口袋里掏来掏去，掏出一包苏打饼干，“给你。”

    沈若这回接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若松开门，放她进来，顾清言见她不把着门不放，就跟着她进去，进去后顺手带上门。

    沈若的房间不算很大，床是一米八的，应该是将这个房间作为她的长期居住房间。

    沈若坐在铺了一块小地毯的地板上，继续玩魔方，旁边还放着一些拼图。

    顾清言站在一旁，

    看在一块饼干的交情上，沈若拍拍地毯，顾清言坐下，

    她把拼图推给顾清言，自己则继续玩魔方。

    顾清言没玩过拼图，小镇的杂货店也没有拼图卖，她拿着拼图不知道怎么下手，

    沈若没注意到，还在专心拧魔方，等拧完才发现顾清言一个拼图都没拼成。

    她说了一句“笨”，

    顾清言攥着拼图，小声反驳，“才不是。”

    沈若没听清，给她演示一遍拼图怎么拼，

    顾清言聪慧，教了一遍就懂。打散拼图自己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