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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之后,北平这一处临时政府已然降格为华北政务委员会,但是换汤不换药,无非是在名分上略为谦逊了些许而已。如果段慕仁当真摇身一变,成了委员长,那对于沈嘉礼来讲,真堪称是震天的噩耗了。沈嘉礼很焦虑,闹了一个多月的失眠。幸而在这期间,段慕仁并没有升迁的迹象,他才慢慢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在五月的一个下午,他带着幸福次郎,前去中南海聆听南方大将与稻叶大将的训导。这是一场大会,政府内的高官们尽数出席。而南方和稻叶二位双将合璧,在主席位上大谈特谈,分配下去无数任务,听得下面众位汉jian头大如斗。一时训导完毕,两位大将共同离去,留下满堂乌泱泱的高官。沈嘉礼已然看到了前方落座的段慕仁,故而此刻就想先走一步,免得双方还要碰面。幸福次郎和他是一队的,也跟着站起了身。不想两人刚走到会堂门口,迎面却是遇上了菊山直人与小岛顾问。菊山直人是和气的,满面笑容的向沈嘉礼与幸福次郎问好;而小岛顾问与幸福次郎是旧仇未忘、新仇又添;面孔自然就不大好看。幸福次郎看到这两个抢夺自己功劳与荣誉的宿敌,气的牙根都痒痒,当即就像开炮似的,用日语回应了一句。沈嘉礼听他语气不善,又听不懂那语言内容,不禁颇为诧异的扭头看了他一眼。菊山直人没说话,嘻嘻的只是笑;小岛顾问却是沉了脸,上前便搡了幸福次郎一把。幸福次郎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沈嘉礼见状不妙,刚要扶他,哪知他一跃而起,大叫大嚷着就扑向了小岛顾问,顺手又扇了菊山直人一个嘴巴!门口立时大乱起来。沈嘉礼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怕自己卷在其中,会挨了拳脚。同时又心下狐疑,感觉那小岛顾问的脾气未免有些过大——幸福次郎就是个暴躁的了,可也只是嚷了一句而已,并不至于让小岛顾问动手。况且这二位在天津也是交过手的,小岛顾问远远不是幸福次郎的对手。眼看着幸福次郎越打越猛,踢的小岛顾问满地乱滚了,沈嘉礼忽然有所察觉,立刻大喊大叫的冲上前去劝架,又抱住幸福次郎的腰,使尽全力的向后拉扯。旁人本是看呆了的,此刻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的要去将这两人分隔开。幸福次郎正处在一个嚣张的时候,力气又大,挣开沈嘉礼的束缚就往前冲,小岛顾问鼻青脸肿的,也不肯示弱,迎着巴掌去同幸福次郎摔跤。菊山直人捂着脸站在外围,倒是没有参战。段慕仁坐在会堂里,好整以暇的扭头观望着门口战场。在小岛顾问那不死不休的反扑之下,幸福次郎气的发疯,冲破人墙揪住对方,摁在地上狠捶了一顿;随即抓起对方的领口,又左右开弓扇了二十多记耳光。小岛顾问口鼻流血,然而依旧学院派,还要摆出架势来绊倒幸福次郎——结果被幸福次郎揪住头发,迎头撞向了地面。一声闷响过后,小岛顾问惨叫起来,两只门牙全被磕掉了!这回可是了不得,连置身其外的菊山直人都冲了进来,拉拉扯扯的要从幸福次郎手中救出小岛顾问。而幸福次郎气昏了头,又踢了菊山直人一脚,同时cao着日语骂骂咧咧。小岛顾问满脸是血,惨不忍睹,也不还手了,坐在地上只是干嚎。怀仁堂门前一役,后来闹的很大,一直惊动了稻叶大将。幸福中佐打掉了小岛大佐的门牙,这无论如何都是一桩恶劣事件。幸福次郎被关了禁闭,而幸福太郎尚未在北平站稳脚跟,就很意外的被调去前线战场了。沈嘉礼失去了唯一的日本靠山,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清点着自家财产,心知段慕仁若是盯上了自己,那自己纵是主动辞职,也逃脱不了下狱抄家的命运——日本人最爱抄这中国高官的家,因为省略了敛财的步骤,直接就可以坐享其成了!幸福次郎受到军法处置,并且丢了顾问职位,灰溜溜的去了天津。沈嘉礼恨他胸无城府,被小岛撩拨着犯下大错,连累得自己也落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可惜了往日招待他的那些好饭好菜,不如留下来喂狗了!命在、钱在在幸福次郎卷包离去之后,警察局内的新顾问是菊山直人。沈嘉礼知道自己这回是要完蛋,索性直接去找了稻叶大将,只说外界有声音对自己进行造谣与污蔑,为了表示反击,他愿意主动辞职、以证清白。稻叶大将对于沈嘉礼这个人,始终是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原来并没有沈嘉礼这个人,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他忽然就升腾起来了。他知道沈嘉礼很贪婪,但是除此之外,倒也挑不出其它的错处。似乎不该让段慕仁太过如意,他想,中国政客是应该被日本军人攥在手心里摆布的。段慕仁的势力如果大到了过分的程度,那也不好。他安抚了沈嘉礼几句,并没有答复对方辞职的要求。待到沈嘉礼走后,他也就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去了。沈嘉礼看出了稻叶大将对自己的漠然。于是他彻底的死了心,垂头丧气的回家去了。他抱病不肯出门——本来是装病,然而昏昏沉沉的躺了一两天,他发现自己是真的病了。如此又过了一个礼拜,他收到了免职令。他躺在床上,从仆人手中接过了那张纸。斜过目光扫了一眼,他的手垂下去,免职令从指间滑落至地。有气无力的叹息一声,他闭上了眼睛,就觉着心窝里热烘烘的烦躁。当天下午,沈宅的保镖与警卫就全体撤离了,门口站岗的巡警也自动的消失无踪。宅院一下子空落起来,仆人将大门关上,知道主子出事了,也很惶然,躲在厨房里嘁嘁喳喳的议论。沈嘉礼浑身燥热的很,想要喝一口凉水,然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哼哼呀呀的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应。事到如今,也说不得那抱怨后悔的话了。他做了九死一生的打算,随时等待着日本人前来抄家。反正沈子淳已然无影无踪,他在北平,是没什么牵挂了。只是那些财产……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翻检出几张用假名字开户的银行存折,让小梁将其带回天津,送到沈嘉义那里去。摇摇晃晃的下了床,他又闹起了腿疼。拖着右腿挪到窗前桌边坐下,他用小钥匙打开抽屉,想要再去过目他的宝贝。然而未等他将那几张存折挑出来,忽然听得前方响起了轻轻的“笃笃”声音。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他就见面前的玻璃窗上,赫然贴着段至诚的大脸!他吓的一哆嗦,手中的几张折子立时落回了抽屉里。而段至诚展颜一笑,随即就扭身跑到门前,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