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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大大咧咧,命却不由己。云雀说是天道欺她,可是这天道,不是世间万物的唯一准则吗?是齐秀告诉她,在这世间,唯有天道不可逆。可是云雀又错在何处?出身非她能选择,若因为生来是染虫而注定背负一切绝望,那天道未免太不公平了。对云雀的愧疚如眼前的小山越堆越高,怕是要无处安放了。当她回过神来,小山已经被她压瘪了。花如命便不在玩弄那些雪了,抱着膝盖直愣愣的望着洞外的天。天色阴霾,也是,下雪天,天色岂能好到哪里去?她的心情一如这天色沉甸甸的,提不起劲。“你也不嫌冷。”听声音就知道是九洲来了,倚靠在洞口,不羁的看着她。见花如命不答,他转头循着她的目光在外头扫视了一圈,又回过头来说她:“喂,别傻坐着了,外面除了雪什么都没有。”花如命道:“并不是在看雪。”九洲道:“你等的人也不会来。”花如命怔了怔。九洲道:“若不是为了封印,我也不会来。”“……”“你怎么不说话?你话不是挺多的吗?”九洲道:“我问你,你怎么被打发到这里来?”花如命眼珠子一动,“做错事了。”九洲向她一瞥,“什么事?”花如命嘴唇一抿,不愿细谈:“和你无关。”“我问问打发时间又如何?我正想知道,究竟你犯了多严重的错,会被发配到如此贫瘠的地界,守着一个毫无意义的封印。”“毫无意义?”花如命抬起头看着他,嘴里喃喃这几个字,似乎非常不解。“你想想,纵然鬼车成了妖鸟,里头的封印足以囚它万年甚至更久,根本不需要什么神仙来看守,就算不小心让它逃出去了,顶多吓一吓凡人而已,区区鬼车,能造成什么伤害?”九洲那点儿心思,说是心怀不轨也不为过,像花如命这般处于困境中的小仙心境最是不牢固,多加挑拨几句,她在意识里竖起的壁垒必将崩塌。“不对。凡人以香火供养神仙,神仙因此庇佑凡人,鬼车加剧凡间恐惧,天界有责任收降鬼车,还凡间安宁,我受命看守于此,肯定有其因由,不会毫无意义。”九洲几不可见的紧了紧眉头,心道这蠢女人,别以后被天族抛弃还一心替天族说好话。“这只是你的想法,天族可不一定这么想。等到有朝一日真相浮出水面,有你哭的时候。”花如命道:“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九洲睥睨她,呵道:“你这傻女人。”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胸口竟郁结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堵在胸口,甚是不快。“我又改主意了,我现在就去破坏封印,将鬼车放出来,你等着天族的惩戒吧。”说完他忿忿走几步,见身后没反应,他停下来侧身回望,花如命一双眼幽幽的盯着他,九洲不满道:“瞪着我干什么!我要去破坏封印了!”花如命点头道:“好,你去吧,”九洲站着不动了,“我说真的,这次不是戏耍你。”花如命也道:“我也是说真的,我不拦着你。”九洲明知她在用激将法,不知为何,他就是吃这套,越怂恿他他越不去。本来心情便不爽着,她这一激气得他连仪态都不顾,直接甩手走人。花如命往他走的方向探了探,他走的是中间的岔道,便也因此笑了出来。云海翻腾,处处一片祥瑞之气。天外宫入口两位年轻仙婢各左右一边,等候黍离归来。这里的仙婢由九重天经过严格挑选才有资格登上天外宫,和上古天神们一样,仙婢不能有任何情愫,所以那些被挑选为天外宫仙婢的都断了情根,那些是非念头也一并跟着消绝。她们保持肃穆,一言不发。直到见那云海卷得更深了,方知是黍离回来了,脸上除了恭敬,并没有其他情绪。果不其然,黍离踏着祥云归来,仍旧如清风雅莲,就连甩袖的动作也还是从前般干净利落。仙婢们对视一眼,上前拜见黍离,黍离二话不说,大步往他宫殿走去。路过当日上神们喧哗的地方,喧闹的上古神仙已不在,黍离顿了一下,道:“天神们在何处?”左边的仙婢答:“上神,自从您下界后,天神们都坐不住了,说是要去凡间经历一番,我和蝴蝶jiejie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神们都去了凡界。”一旁的蝴蝶脸色凝重,大气不敢出。黍离的冷脸可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她们俩来天外宫这么多年,黍离越是冷漠她们越惶惶不安。“要走就让他们走,无需拦。”身后两仙婢皆惊讶了一回,目睹黍离远去的身影,刚才说话的仙婢道:“蝴蝶jiejie,上神是怎么了?他可从不会说这种话。”蝴蝶也是大惑不解,却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就得了,上神如何,岂是我们能耳语的?”“可是……”她还想说什么,蝴蝶掐了她胳膊一下,追上黍离脚步。仙婢哎呦一声,揉揉被蝴蝶掐了一下的胳膊,也连忙跟了上去。九重天上,瑶姬远眺因远而变得渺小至极的天外宫。天外宫那琉璃似的结界,是她和黍离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至今仍不愿接受她?明明她站在黍离面前万年,为什么黍离的眼中还是没有她?世间如花如命平淡无奇的女子千千万,为什么是花如命而不是她!呵,原来是染虫在作怪。瑶姬唇边溢出恍然大悟的笑,目光随即放低,九重天之下,是人间广袤的土地,黍离曾在意的女子就在其中一角。她估算时间,天上十天,地上已过了十年。十年了,足以让一个人认清自己错在何处。她身形虚晃,消失在原地,只身往凡界连绵一条线的白色山脉而去。风呼啸而过,九洲抖落一身雪,第三次跟花如命说,“迟早有一天,我会解了封印回魔界。”花如命目光定在他身上,给足他面子迎合他,“嗯,我知道。”九洲嘁道,“没趣,你的反应太淡定了。亏我还给你捏了个雪人。”“雪人?”九洲哼笑,“是啊,不过你这种态度,想来仙官定也不屑一顾,我这就出去把雪人铲平了。”“等等,谁说我不看了?”花如命趁机抢先他一步走出洞口,外面圣洁一片,细雪纷飞,一个雪人安扎在地,胖胖的身体,圆圆的脸,镶嵌了两粒紫葡萄,勉强可辨脑袋后还用雪堆出了头发的形状,并插了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枝当簪子用。花如命捂住肚子蹲下来,都要笑岔气了,“这是我吗?好像不怎么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