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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之事有违纲伦,动摇国家根基,绝不可予以鼓吹,否则国家失其规范、等若失其血rou,礼教秩序崩坏,受苦亦只会是百姓。师弟引用亚圣之言,实在差矣。”仪雅微微皱眉,还待再辩,却听小天未脱稚嫩的童音平静道:“师兄的见解,我并不认同,但我学问未精,此刻论道、我辩不过你。待我将真正读通透后,定会另找师兄私下交流的。”初来太学时,太学子弟碍着仪雅之故,平常言行都不甚过火,只有在她回宫以后才不吝对自己嘲讽——无非是贬他出身寒微、双腿残废而已。既然能熬过那些讥笑,像这种挑衅言辞,又算得上什么﹖何况其他时候,这群贵族学生也算磊落,起码是以才干立足太学,他亦不愿当着仪雅面前,伤了同门彼此的和气。“仪雅jiejie,下课已有好些时候了,你还是赶快回宫去吧。”男孩坐在椅中,只及上少女腰间的高度,但那一眼的傲气,却没半分自贬于他人。仪雅看得心里灼痛,一股不服输的心性油然而起。“我不急于回宫。”她眸中顿扬犀利的光:“若说论道,平京当以集贤巷为首,仪雅渴望见识已久。众位师兄辩才无碍,在议政书院里定能舌战群雄而不败,今天正好带仪雅去见识,便当是为师兄们捧场也好。”那些寒苦出身的学生听她提议,心里立时叫绝。贵族公子们一听,却是脸露难色——集贤巷是绿林中人、寒士贫民出没之地,他们若是去这种地方,无疑于自降身份,不但惹来闲言闲语,还会令己族之名蒙受损失﹗然而提出此议的,却是比任何人出身都更显赫的仪雅。在她面前,谁敢表露半分胆怯﹖他们踌躇之下,便全都看向冯潆杰。仪雅笑得俏丽天真,都在注视这个王族内、唯一堪与“才情”二字相配的公子。“既然少公主盛情如此,我们又岂有拂逆雅意之理﹖”于是,一众太学子弟换下了学侍服,便浩浩荡荡的离开太学府。仪雅一身绯衣,推着小天的木轮椅走在前列。一行人甫入集贤巷,便招来无数好奇的探问目光。集贤巷内众多议政书院,均会在门前搭建一个半弧形木讲台,每天上下午均有一场时政辩论,这下正正给他们碰上。包括冯潆杰,贵族子弟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他们未曾见过这般龙蛇混杂的景象,甚至全然不懂途人高嚷的市井之言。但寒士学生见到贩子在路摊叫卖、一家大小蹲在街边吃面的景况,却觉无比亲切,就连谈话亦比平日在太学有活力得多。当首的仪雅微微一笑,对群众指点私议毫不在乎,直接便往聚集了最多人的辩台走去。在辩台附近旁听的民众皆显激动,仪雅好奇的踮高双脚,从人头间的空隙瞥向辩台。“太子怒撤大贪官……金延……金延全城免赋税﹖”这是辩题、还是茶馆说书的章回节名啊﹖“正好,就让他们去碰钉子。”她“噗哧”一声轻笑,俯身在小天耳旁低道。“这里太高调了,还是别——”小天未及拉住她,仪雅已经转过身去,对那群跃跃欲试的太学子弟笑问:”众位师兄何不上台大显辩才﹖”她这般邀约,那群贵族子弟更是骑虎难下,这时一名布衣辩士恰恰语毕下台,众人无理由再作推卸。冯潆杰把心一横,在人群里拨开路来,硬着头皮毅然步上木台。“太学府学生,冯潆杰。”他欠身微笑,依场规自报身份,当然略过南麒王之子这重关系——集贤巷中嫉贵族如仇敌,要是说了,恐怕就走不出这条平民巷。“殿下此举本是出自爱民好意,然而用何光启抄家所得、填补金延整年赋税实属不智。”他在台上滔滔说着,仪雅亦是听得留神,不时与小天和其他太学生交换意见。冯潆杰反对皇太子的论调,显是在民众中开炸了锅,欲与他论个真章的大有人在。年轻辩士刚结束发言,围观的十数人立刻抢着向前,这个时候,已挤到台下的仪雅垂头看了一眼小天,竟是比众寒士更先一步,悠悠踏上辩台。众人定睛一看,见是个绯衣俏丽的年轻姑娘,便立时哗然起论——一介女流之身,敢单独上议政的辩场,即非能言辩士,亦必是志气可嘉﹗见着她对自己施礼,冯潆杰更不知如何应对——这个皇族公主,竟是来集贤巷跟自己当众较真﹖﹗巷内悉数目光都直冲少女而来,而她嫣然扬首,眼里闪出采芒,璀灿如同烟火:“太学府学生,景仪雅。”艳阳在她身后漾开白金色的光晕,驱散了暗角的阴霾。整个集贤巷,剎那间被耀目的纯辉照个遍地。宫门敝开的一刻,蹄声响彻皇城广场。霎眼间,祈安殿前就若骤冒一道铠甲围墙,银甲折耀着初晨的清晖,凛冽肃冷,三千禁军漠然拉弓,箭锋一致指向广场核心那尺青石砖地。领头的禁军大统领方如松勒马停定,手上缨枪直指景言:“奉陛下之命,立将谋反逆党当场□□﹗”望楼铜铃急响,城墙上涌现无数持弩的禁军士兵,一听统领之令,瞄准广场上目标显易而见的两人,毫不留情便扣下扳机﹗一声清叱压过先前方如松的命令,竟在剎那喝止住全宫禁军——“谁敢伤太子殿下﹗”白芒蓦现,铿锵之音混合极寒剑气,顿时使整个广场笼罩于轻霜雪意里。九玄已有一半纵剑出鞘,方如松狠盯握住鞘身、单骑挡在景言身前的少年,怒喝:“大胆﹗在殿前岂容你带剑拔刃﹗”白灵飞直对着禁军统领,昂首时依然毫不畏惧,“此剑从来是例外。”他冷然续说:“方将军,反倒是你,难道竟敢在殿前谋害储君了﹖”上千禁军的箭锋不禁轻颤——对方能守之地不过三尺,但简单一句,这群南楚精英战士竟给动摇了意志﹗“少将,你是被逆贼颠倒是非了罢﹖”见白灵飞在言语中企图反击,方如松扬起将袍,再次严厉下令:“立刻让开,否则本将军将你列入乱党、一并处置﹗”广场布下了天罗地网,任人武功何等高明,亦当插翅难飞,他言下之意,便是根本没将九玄剑放在眼内了。——只要方如松再次下令,两人铁定要在乱箭下惨死皇城﹗“退开。”在少年马后,本来冷漠的景言蓦地开口:“斩翼箭阵由你碧师祖所创,你挡不下的。”他扳过白灵飞肩膀,但人却仍在马上纹风不动——“刚刚答应过要装聋作哑,进了宫门就忘了﹖”白灵飞极轻的低笑,“我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