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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会下山去湘州守城的。”景言说着说着,话里就带了哽咽,却始终在压抑着自己,继续像揭开疮疤一样说下去:“从师父收我为徒那天开始,我就是一个劣徒,一直到他死的那刻,他都还是在为我奔波受罪。”他终於对桌上的绝情剑看了一眼,想要扯动唇角,却最终做不了那样的微笑。“我有什麽资格,竟然拿着这把剑这麽多年,现在它在我手,只能是一把烂铜废铁。”白灵飞也在看着绝情剑,忽然从景言怀里站起来,两手将皇太子的师门之剑归回鞘内。“你是衡山掌门的入室弟子,怎麽会没有资格?”他从悲恸中回复了过来,又或者说,是他将悲恸变成某一种决绝的神色,令一蹶不振的皇太子也受了感染:“这把不是烂铜废铁,而是太清真人留给你的、最後一件遗物。你如果心里还有他这个师父,就给我用手拿着它。”皇太子的手指动了一动,却终究没有如他之言拿起剑。白灵飞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道:“在应龙军弃城之前,太清真人有一句话让青原带给你。”皇太子双眸忽然有了连绵不断的波动,那是自从白灵飞闯入书房後、他有过最激烈的反应。“前辈说,他此生最大的骄傲,便是有你这个好徒弟。”太清真人在暴雨里的遗言,经过了青原、经过了白灵飞,最终一字不差的敲在他心里。他不止一次将绝情剑还回师父手上,可是每一次师父都告诉他,自己是唯一有资格继承此剑的传人。——如果他是师父的好徒弟,那麽这些年,他又曾做过哪些事,能让师父引以为傲的呢?“你听着,当年你我带上北方的百万将士,有许多将性命留在了关中,而剩下能回来的,全部都在平京城外。”“什麽……?”皇太子颤抖着问:“北伐军全都撤回来了?”“中野军、应龙军、锋狼军,还有你统率过的每一支军队,都在这里,可是他们就被你父皇拒诸门外,圣旨上写得清楚,除非粮绝,否则不得入城补给。你的兵将对着汉南平原的联军,前无希望,後更无退路——”“而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你现在拿着剑站起来,去代替你父皇控制平京城。”皇太子起初是迷蒙惘然的,可是仅仅在刹那之後,他眼神里就有一种凌厉杀伐的光——那是在他骨子里的东西。景氏皇族之血,四百年间没被冲淡分毫,就在中土命运将被决定的这一夜,彻底的在景言体内苏醒过来。“景言,只有由你再次掌握这个国家,南楚才能有最後一分希望。”白灵飞再逼近一步,将绝情剑送到皇太子眼前。而这一次,皇太子不再犹豫,果断便握上了鞘身——剑一在手人便狂。景言霍然而起,白灵飞立刻对他低道:“五千左营御林军现在全数集结於清辉殿,只要东宫一有动静,他们便会赶来接应。整支守卫宫城的骨干力量,将会和我们直逼承光殿,到时候若帝君调来骁骑营和禁军,我便和御林军死抗到底,若他放出烟火命城内守军入皇城来援,城外南楚军便会开始攻城,务求将平京军压至动弹不得。”皇太子先是大为惊讶,及後慢慢眯起了眼:“这计划是你想的?”“皇太子殿下,你觉得造反能有这麽容易吗?”白灵飞无奈的答他,“那是每一位统领,和洪达大将军一起为你想的。”他摇头一笑,望着这座将自己幽禁了两年的东宫,忽然再将白灵飞揽到怀里。“谋反篡位是千古大罪,你要陪我去麽?”白灵飞凝望着他,“即便你要逆天——”这话顿了一刹,转即化作铿锵之音:“我也奉陪到底。”明启三十一年五月廿九,皇城钟楼刚报二更,皇太子景言便与少将白灵飞突破了东宫禁锢,凭绝情、九玄两剑杀至东宫殿门外。城南清辉殿五千御林军闻得sao动,火速开往东宫,然而这支本应守卫宫城的将士,却并非来逮押皇太子,而是和二人一起兵逼承光殿!时任承光殿守卫将邱之杰全力抵抗,奈何御林军气势如虹,白灵飞更对承光殿的防卫弱点了如指掌,这队人马仅用两刻钟便控制了大局,使景言皇太子能全无阻碍、提剑直闯到帝君寝殿中!“来人——护驾!快护驾!”“皇太子谋反逼宫!禁军何在?!”“骁骑营……骁骑营呢?!快挡住御林军!”殿内守夜的宦官慌忙高喊,此时白灵飞已然杀至寝殿,九玄横眉冷指,对众人寒声吆喝:“我数三声,全部出去,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皇太子和锋狼少将的身上,都浑发着凛冽不可逼视的杀气,像在冰川雪水沉浸过提上来,又像是在地狱烈火淬炼过才出鞘。如此状若天神的两个人,已然足以指点江山、睥睨世间,有谁能不为之震慑?“你们不是要找禁军、找骁骑营麽?”皇太子两指往剑身一扫,将上面积得厚重的血抹在手上,然後对身後的白灵飞望了一眼。少将往侧退了几步,将寝殿敞开的大门让了出来。“都去吧。”皇太子用眼神示意,语气平淡得似在闲话家常,“最好在这道门合上之前出去,不然你们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传闻中狠辣决绝的皇太子,竟然在这等时候给了他们一条生路。众人深知今晚之後,皇宫恐怕就会换了主宰,顿即作飞鸟兽散,争先恐後的奔逃出殿。终於,殿内只有这对景氏父子、以及默默守住大门的白灵飞。皇太子拾步上前,用剑气断开了龙床的纱帐——一点寒光从帐内直袭而来,抵在皇太子的心脏要害,然而就在同一时间,绝情剑也赫然架了在帝君的脖子上。两把锋刃,都是带着浓烈杀意的,坚定而没有半分抖颤。“景言。”帝君安然盘坐在龙床上,手里以剑抵住皇太子,久违的唤了自己儿子的名字。“朕一直相信,你是和朕一模一样的亲骨rou……”帝君低笑:“就连当年朕怎麽坐上这个皇位,你今天也是照做无误。”直到这一刻,他全然没在意过皇城里、以至整个江南的纷乱,是由何人一手造成!长年的权力之争,就像走上一条不见彼端的钢线,人在上面如履薄冰,争的不但是要到达终点、还要在终点之前不堕入歧途——对权力的贪恋,终使这帝皇步上走火入魔的不归路。直到现在,在他眼里仍然是君权皇位,而非国家的生死兴亡!皇太子只觉得眼前这一切不可理喻,甚至连对帝君的半点希望都不必再有。“灵飞,玉玺国印、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