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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少白準备好了么﹖”“西燕城已经被北马帮暗中控制了,属下已发出消息,让他速来燕山。”楼之漠道。“那燕山呢﹖”“十二城池里所有鲜卑部随时候命,只要主上一声令下,便会随黑玄军直攻上九原郡。”拓跋灭锋徐徐点头。“主上,您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起兵反长明王么﹖”楼之漠与一般将领最大的不同,就在他几乎时刻都在质疑主上的决定,那其实不是源于他不信任拓跋灭锋,他是对所有事情都抱有一分保留,而且不会盲目被某种观点说服,一切都以鲜卑的终极利益为先——那是拓跋灭锋有意把他从小就培养成这个样子,鲜卑在无比艰辛的复国之路上,不需要一头走哪哪迷路的羔羊,而是需要一个真正有智慧和洞察力的智者。他将楼之漠调/教成那个智者,而将尉少白栽培成能与一群亡命之徒刀锋相拼的勇士。他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花费的心血、甚至比在两个徒弟身上的更多,因为他愿安若然和白灵飞能自由地活,却必须他俩为鲜卑奉献自己。“阿那环已经铁定了心,要趁草原各族离心之际、杀鸡儆猴除掉我,他不在太原关上城门动刀,只是不希望影响军心。”拓跋灭锋淡淡道:“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九原军在入关之前的第一道旨令,也会是把我和黑玄兵清剿不留。”“那何不请旨作南攻伊洛的先锋﹖”拓跋灭锋一顿,半晌没有答他。“驻守孟津渡的是郑国元帅,北汉军猛将如云,却没有一人比主上您更了解自己的首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何况黑玄军机动力是漠北之冠,三川河谷纵深狭小,从四方险要进军洛阳,关键在于速度,只要行军够快、便足以令洛阳陷入被动,此战必胜无疑。”楼之漠皱眉:“黑玄军明明是先锋军的不二之选,以长明王的眼力,必定也明白这点。要除去我们的机会有很多,甚至待北汉统一中土后也来日方长。您在军里声威极高,就算连隆也未必能抗衡得住,只要利用王军里的势力向他施压,一切未必没有转寰的余地。”拓跋灭锋忽然叹了一声。“你的确已经很出色了。”他将桌上的剑归鞘,沉郁的神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温柔的悲伤一闪而逝,然后又把剑递向楼之漠眼前:“我终于可以全无顾虑,放心把鲜卑交到你手上。”“主上﹗”楼之漠浑体一颤,在他面前倏然跪下。拓跋灭锋眼里的悲色更深。楼之漠不知道,十一年前也曾经有个少年,在忘忧谷绝峰上如此战战兢兢接过师门之剑。所有传承如同镜像一般,他选择默然背负复国的险路,把佩剑交给他引以为傲的小徒儿……然后看着他一次一次浴血受苦,从栈道一去便再没回头。许多年后,又再有一个他不忍去推下苦海的孩子。可是这一次,他也同样不得不把剑递过去——却不知接过它以后,楼之漠和尉少白又要承受多少劫难﹖“您决意要出关决战九原军,是因为那位白帅吧﹖”楼之漠并没有接过剑。“长明王把属下调出关外平叛的时候,您没有阻止,却要我配合白灵飞一切行动。在关外传回来的战报,是动乱的城池被他逐一屠灭,但实情却是他秘密劝降了匈奴等五大部族,让他们佯败,好便化整为零逃到大漠深处。长明王不察觉整支王军其实早已被我们渗透控制,而且中原战事又使他无暇分神深究,所以才相信了假的军情。”他毅然抬眸,直视已显沧桑、却被鲜卑子民视作唯一希望的人:“主上,您和他之间其实一早订下交易,对么﹖那五大族埋伏在大漠,只要待鲜卑揭竿而起,他们便会从各地一呼百应,而以此作交换,你便应允亲自出关,呼召起草原最大的一波动荡,令长明王不得不回师,阻止北汉军南下中土的脚步。”拓跋灭锋仍不作声,可是沉默已等于默认了。“主上﹗请您留在这里,让属下代您前去九原﹗”楼之漠恳切低唤。“先起来吧。”拓跋灭锋将楼之漠扶起,既然楼之漠猜到实情,他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只像很久以前督促楼之漠和尉少白练功那样、在两人快要力竭的时候重重拍著他肩头:“你虽是我的副帅,但阿那环明言命你带兵留守大本营,就绝对不会让你随我出关。”楼之漠紧抿双唇。“现在可以令你安然踏出太原的,就只有白灵飞一个人。我多番对阿那环表明反对他领军,结果如我所料,阿那环已对他下了领先锋攻打伊洛的圣旨和虎符,他懂如何挑兵,会带你和我们剩余的人马离开太原的。”那道捏住他肩膀的力气欲撤不撤,最后还是松了开来。“接着。”拓跋灭锋的眼里,是不容任何人反对的决断,楼之漠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把长剑依言接了过去。拓跋灭锋冲他挥一挥手。楼之漠后退一步,握剑躬身,转头走出木寨的临时帅房。可是在即将踏出去的剎那,他第一次违命停住了,咬紧牙关,却不知从何说起。——他只是有种直觉,这一出去就再回不来。日后的路,再没有人能如师如父地领著他,只能剩他和尉少白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了。“我会让人把我的尸首葬进水里的。”楼之漠眼帘轻颤,目光逐渐朦胧起来。“我们鲜卑人的血,死后也要回到己族勇武的血脉里——”“我会一直在看着,看着你和尉少白带领鲜卑再次驰骋草原的一刻。”楼之漠走后不久,房门长短有序地被轻敲了四下。拓跋灭锋一道掌风,灭熄了房内的油灯。同一时间,一道黑色的身影神出鬼没地闪了进来。两人屏息片刻,都确定了房外无人,拓跋灭锋这才开口:“天一亮,黑玄军便会出发离城。连隆虽然坚持要统率南下大军,但你已完全取信於阿那环,北汉将才虽多,但没有人比你更熟悉中原,虎符必定会稳留在你手上的。”来人为了掩饰行踪穿了一身黑斗蓬,听到这里,他抬手揭开了风帽,从怀里掏出一块泥章。白灵飞轻轻道:“这件东西,对你和黑玄军或许有用。”他心中立时咯噔一下,一手握紧白灵飞手腕,另一手拿起泥章。逆着窗外的月光一看,只见那上面托印著一个精细的章纹——正是阿那环至为私密的、用以调动柔然王旗精兵的兵符权印﹗“你是怎么拿到兵符的﹖”“只要阿那环知道有人假借兵符调动九原军,就肯定会猜到有人拓印过此符——你省著用,一次过后就不奏效了。”小徒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