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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热把药喝了吧。”柳枝端着碗药进屋,若黛倚在床头看书,老远就闻到苦味儿,捏着鼻子直摇头。若黛上一世就活到二十出头,不管在家还是出嫁后都没吃什么苦,重生了也还是个少女心性儿。她知道自己不是病,吃药对她并无任何帮助,因而严词拒绝。“这是补药,对身体好的。”柳枝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大小姐,生病了不喝药怎么行?我给你拿了蜜饯,喝一口吃一颗好不好?绝对不苦。”柳枝讨好地把话梅罐子揭开给她看,想哄她吃药。“这药喝了没用,什么庸医开的,越喝我越难受。哎哟,我晕了晕了,你把它拿开点我闻着想吐。”她假装扶额倒下,把自己蒙头捂进被子里,耍赖就是不喝,“我爹爹不是去请玄池真人了吗?等他来我自然就好了,才不用喝药呢!”“国师大人?”柳枝只知道侯爷去请高人为小姐治病,可没听说请的是那位大人物,听若黛说起,不由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老人家怎么会来咱们府里?我听说,连丞相有求于他都是亲自爬完通天峰三千级长阶去上清宫见他的!”若黛愣了一下,揭开被子望着她,不敢相信:“国师?老人家?你真的是在说玄池吗?”柳枝点点头,世人皆知国师玄池道骨仙风,术法高超。他曾于天下大旱时祈雨,又成功预言了数次天灾,救万民于水火,是真正的天人降世,受天下人景仰爱戴,连皇上也对他礼让三分。“小姐是病糊涂了吧?竟然直呼大人名讳,在外面可别这样,让人听见不好。”柳枝自小服侍她,两人私下相处时一直比较随意,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避忌。若黛茫然了。前世玄池也是名满天下的得道高人,同样为百姓做了很多事,信徒无数,皇上曾三次想封他为国师,可都被他断然拒绝。那时若黛没有如今这般心境,身体状况比现在更糟糕,每天不吃不喝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突然有一天她睡梦中感到病痛不药而愈,浑身轻松,一睁眼便看见床边站着个特别好看的年轻道士,手上拈了一只巴掌大的飞蛾。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初他们的缘分就从这里开始的。这一世……不一样了?那他还会来吗?他们的人生还会像前世那样产生交集吗?他们还能相识相恋吗?前世玄池只是个道士,尚且因为出家人的身份不能和她在一起,而今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师,无数双虔诚的眼睛仰望着他,他离她岂不是更遥远了?若黛忽然有些心慌。“柳枝儿,要是我爹请不来玄……国师大人,我可怎么办呢?”她秀眉微蹙,已经开始担心起来。柳枝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只以为若黛为自己的病情发愁,赶紧安慰:“没事儿,小姐福大命大,乖乖吃药,很快就好了。”若黛见她还没忘记这茬,黑漆漆的药汁送到自己眼前,心里更觉得发苦。.安氏收到成安侯口信,说是高人这两天就要到了,喜出望外,令阖府上下扫径相迎。若黛听说这个消息,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平安落下,她强打起精神,努力吃饭喝药,想将气色调养好一点迎接玄池的到来。成安侯归来的这一天,若黛早早就醒了。她软磨硬泡着坚持要柳枝扶自己起来,画了个淡淡的妆,仔仔细细梳了头发,又换上一件湖色冰鲛绡薄裙。这是见玄池的第一面,她要打扮得美美的。若黛天生身体欠佳,肤色如霜,目中隐隐含露,走路有弱柳扶风之态,是帝都名门望族中出了名的病美人。她本就瘦不露骨,久病之下弱不胜衣,更添一份楚楚风致。只可惜人们虽喜欢欣赏她这份独特的病态美,却至今无人敢上门求娶。柳枝看着镜子里微带病容,却掩不住丽质天成的少女,不由抚摸着她的鬓发感叹道:“病如西子,更胜三分,我们小姐这么美,将来也不知道哪家郎君有这等福分。”若黛低下头羞涩地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很美的,要不然当初顾峻也不可能只在皇后寿宴上见了她一面就跑去皇帝跟前求赐婚。人人都道这是一段好姻缘,却不想最后是那般结局。可玄池喜欢她却不是因为她的美丽容貌,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还对她不苟言笑的呢。虽是救命恩人,若黛嫌他太冷情,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还是后来青江发大水,数万灾民流离失所,若黛牵头号召各家千金贵女募捐赈灾,又为安置灾民四处奔走,这过程中两人慢慢熟识相知,才情愫渐生的。但最终因他道心坚定,他们还是没能走到一起。既然现在重来一次,她要将那些错过的时光通通补回来,再不许留有遗憾。她要他早早的、深深地爱上她,再不许他将自己推给别人。不顾家人劝阻,若黛一定要和他们一起等在门外。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在等玄池,毕竟自己那么久没见爹爹,想他也是很正常的嘛。快要到三月,现在天气挺暖和了,对于若黛来说还是冷了点,她穿得又薄,不免咳嗽了几声。她这一咳嗽,安氏柳枝还有方清山都紧张起来,怕她支持不住,一会儿又晕了,都站到她身边或身后,随时准备接住她。“我哪有那么娇气啊!”若黛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哭笑不得。一家人无言地看着她,眼神里写着:你可不就是那么娇气!若黛翘首以盼,不久成安侯的马车辚辚出现在视野里,她欢喜地迎上去。马车徐徐停住,成安侯方准从车上下来,见女儿颤巍巍地站在路边,脸上又惊又喜,急走几步接住她。成安侯四十多岁,年轻时曾任职大理寺,因相貌出众常被人误以为是个绣花枕头,因而总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人称“玉面判官”,只有对着妻子儿女才会和煦如春风迎面。“黛黛!你能起来了?天尊庇佑!为父上清宫一行果然值得!”方准双手合十向天感恩。他以前不信神佛,对道门嗤之以鼻,总觉得他们装神弄鬼,这次要不是没办法了,也绝不会求到玄池那里去。谁知经国师祝祷,方若黛的病竟然真的大有起色,直叹自己以前坐井观天。“爹爹,我好想您!”若黛抱着成安侯手臂,头靠上他肩膀。她是真的很想念父亲,在顾府时好歹还和娘亲好好说过几回话,与方准就只是匆匆见了几面,如今再见已是隔世,不由眼圈发酸,热泪盈眶。“真是,为父才离开几天,这么大姑娘了还哭鼻子,惹人家笑话。”方准刮刮她的鼻梁,将她引往马车方向,“好了,不哭不哭,咱们黛黛这下有救了,快来见过上清宫道长。”若黛慌忙抬袖擦泪,可别把妆哭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