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的开端
31 辉夜之城有给奴隶扭曲认知的范例。 在这个有奴隶制的世界，绝大部分奴隶——在被调教成奴隶时——遭遇的暴力，皆不及沈夜遭遇的直接、激烈、漫长。原因，其一，是绝大部分沦为奴隶的人，未有沈夜骨头硬，其二，是沈夜其实未必被使用那样极端的暴力，就可以被调教得符合出货标准。 然而，艾尔克需要实验结果，需要证明、检验一些事。这就像系统被试运行、核武器被试爆。辉夜之城既然可以打破奴隶，那，辉夜之城就必须有被打破的奴隶。 周庆幸，艾尔克制定了打破沈夜的cao作规程。否则，周就将被迫思索如何对待沈夜。而，主动、自知、犯罪者一边思索一边进行的犯罪，永远没有犯罪者并不明确自己在做什么的犯罪，轻松。 尽管如此，周还是为自己与沈夜的语言交流创作台本。周不是婴儿，艾尔克不可能逐句教导周如何对沈夜说话。作为调教师，周亦被要求提交工作记录——有关奴隶被周调教经过的记录。何况，如果即兴产出对白、而非背台词，周就必须在与沈夜相对共处的同时，关注沈夜的情感、猜测沈夜的想法。 虐待者，倘若在虐待的同时试图理解被虐待者，周以为，负担过重。 一个理智的医生应该清楚，患者在手术台不治，是所有人皆希望避免、却依旧可能发生的意外。不过，积极救治却力有不逮，与亲自、主动地切割出致命伤，到底有区别。 沈夜很希望救人。他参与的手术，无失败记录。如果——在某个辉夜之城以外的未来——沈夜当真成为医生，且当真有患者死亡在沈夜的手术台，也许，沈夜将情绪低落、接受长久的心理咨询。 但辉夜之城仅给奴隶提供心理咨询的反面。 沈夜被维持在阻断思维能力与判断力的环境。药物限制他的智商。他接触的所有调教师，除了周与艾尔克，皆对他殴打、强jian、动辄恶语相向。作为男性的、香槟区的B级奴隶，沈夜需要有上下两个能给yinjingcao的xue。每天早晚，有调教师在亲身或使用假阳具强jian沈夜的间隙，给沈夜的肠道与嘴打针。打针的时间与数目不定。艾尔克要求，后xue与口xue每天各自的总剂量，大致确保在三针。 32 所有人开始以商品序列号称呼沈夜。沈夜的序列号是B516027。取辨识度较高的末二位，是27。27这个名，在很久以后，也被林锐与沈夜用于指代沈夜类似却不是第二人格的、作为奴隶的状态。即，打破所制造出的另一个沈夜。因此，我们亦称呼那个，另一个沈夜，为27。 27被培育出可致瘾的情欲。调教师插入它，令它感受性快感的部位永远肿胀、充血。这使27持续有性唤起。但，它始终得不到完全的满足。被转变为xue的腔道空虚且分泌yin水。潮湿与瘙痒不停歇，在27的身体与大脑明显、嚣张地宣示存在感。 27的注意力被引导向自己的性器官。有时，亦被引导向自己的排泄器官。所有奴隶皆被禁止自慰、被限制高潮。A级及以下的奴隶，另被限制排泄。它们的膀胱有空虚的机会。不过，至少在被训练期，每天大部分时间，它们皆忍耐尿意。 27被以人类最基础的本能诱惑。这诱惑是一种强制。这些在27脑海内升腾的欲望，它无法逃离。 作为奴隶，27亦需要学习姿势、仪态、性技巧、说话方式。这不是复杂的功课。然而，周可以将标准制定得精确、严格。仿佛少年时连明舟接受的军训。分明不是多难的体育活动，但，就是一次次、一遍遍重复、纠正，就是一次次、一遍遍练习，就是很累，返回宿舍后，就是只想休息，就是无暇想别的。 性欲与身体的疲惫，让27的头脑不再清醒。起初，调教师被禁止使27接触文字。不久后，艾尔克开发出另几套书面语系统。沈夜能使用五种书面语极其常见的语言。艾尔克找人研究这五种语言，修改字形、构词、被书写时的语序。这种修改并非没有规律。每种语言，艾尔克皆修改出若干似是而非的版本。27，凭沈夜的语言天赋，可以很快地洞察这些规律、掌握这些书面语。 被与文字隔绝一段时间后，27被放置进仅有错误书面语的场景中。它学习错误的书面语，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学习新内容、没有意识到这些书面语错误。情欲。调教课。无规律的睡眠。永恒的半梦半醒。若干版本的似是而非书面语被穿插、交错着展现。它们的规律冲突。27逐渐向调教师询问语言的含义与法则。 33 27的询问，未有上述的明确。它不很清楚，自己究竟在问什么。 显然，周不会教导27语言规律。周只会在27试图阅读这些书面语，并——必然地——阅读错误时，惩罚它。 “奴隶不需要看懂人类的语言。”每天一次，周携带一本艾尔克印刷的、与昨日的《奴隶守则》有差异的《奴隶守则》给27。27被允许阅读这份《奴隶守则》。熄灯前，调教师将《奴隶守则》取走。《奴隶守则》，是27被训练期间最主要的阅读材料。 “我们让你看文字，仅是因为，我们没有光景逐句教育你、让你将《奴隶守则》记忆。”周在惩戒27之后抚慰它。这种抚慰有色情的成分，可以不使27感觉与性相关，却使27的性欲与性器官继续被唤起。 人类与类人生物的性欲有不同的处理方式。有些方式，可以使性欲比较长期地消退。另有些方式，可以使人暂时由于性欲被满足而察觉不到性欲，片刻后，性欲去却复返、其势更烈；这些方式，相当于给人饮鸩止渴。 “正确地背诵《奴隶守则》就好了。”周说，“你看，你并不想看这些文字。你读不对它们。它们令你不舒服。正确地背诵《奴隶守则》，然后，你就只用听先生与主人的安排，不需要再勉强自己看字符。做奴隶是很舒服的。只用服侍主人与先生。你将很快乐。” 34 回避理性与思想是堕落的开端。 按辉夜之城的黑科技，给奴隶的口腔与后xue打药，能使这两个部位变成过度敏感、时刻发情的性器。27逐渐习惯情热，习惯缓解情热又引起情热的按摩棒。27逐渐学到在享受、体会快感的同时忍耐它，因为周教导27，忍耐快感、使自己不高潮，可以令高潮时的刺激与释放——当然，不是射精，辉夜之城香槟区奴隶的高潮，被理解为某种潮吹——更强烈、更持续、更爽。 如果27的脑海被性欲充斥，使27长期不愿想起自己曾经是医生，就比27的思维能力保存得比较完整时，简单。 沈夜对手术室的记忆，已然有创伤性。 周需要以一种污蔑沈夜的话术，扩大27的此创伤。 27学会不抗拒地挨cao、通过一些服从性测试后，周开始带27去医院。他们需要修复它的手。这时，27已经学会爬行，爬行时未必需要牵引链。如果 27不被用嘴笼，周就让它自己衔住牵引链的手柄。 辉夜之城的医生、护士，都不是合格的医疗工作者。这降低周的工作难度。辉夜之城的医疗工作者，装束与一般医疗工作者相似，但，他们本质和调教师一样，是给奴隶主效力的、虐待奴隶的伥鬼。处理27已然残废的手时，他们态度粗暴，方法疼痛，不顾忌27的精神状态，仅关注27的生理指标。 医院治疗奴隶的分区，被故意做得缺乏隔断、嘈切。奴隶像不新鲜的菜。分区像正午时分该收摊的、有点缺人的、有人来人往痕迹的菜市场。不过，这里毕竟是医院。色调是白色。无人话音响亮。所有人形生物，皆维持恰当的防感染间距，皆走或爬得有秩序。医疗设备为医疗效果服务。如果恰当的舒适有助于奴隶身体的康复，那，床，以及椅，会被制造得舒适些。 医生与护士按周的台本，表现得有点冷漠、有点聒噪，却不给人感觉像坏人。他们与彼此闲聊；这是背景版。他们与周闲聊；这是刻意被淡化、却仍旧给27听的重点。 他们问：“这奴隶的手，怎么断的？” “它做了一台失败的手术。”周说，“这是对它的失败的惩罚。” “它本来能救患者的命。”周说，“但它让患者死了。” 周观察27的动静。从割断自己右手那一刻开始，沈夜，27，就越来越经常、越来越持久地进入一种出神、神游的状态。周用不同手段确认，这种不像发呆、却其实在发呆的27，没有沉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想奇怪的东西。它什么也不想。 这时，他们在27本该熟悉、憧憬的医院。沈夜的情绪该容易波动。这可能是27最容易回忆起自己是人的场所之一。因此，每次来医院前，周要么扮演类似幼儿园教师的角色、让27进入BDSM术语所谓subspace，要么差遣助理、把27欺负懵。他希望，27依然不思索、不抗拒，能被调教师轻浅且不经意地、灌输简单信息。 听闻周对27做的事的叙述，医生与护士做出微弱的惊愕。这间医院其实冷酷，但，它的外表绝不血腥。被救治的奴隶被藏在一道道白幕布后。它们避免违反规矩的惩罚，不发出异常的、打扰医疗工作者情绪的、明显昭示病痛的声音。 死亡，在辉夜之城的医院，亦很少见。 周从来不提“杀人”。“杀人”之词汇危险。奴隶不该明白，自己能杀人。 35 杀人不对；杀人者该被惩办；奴隶倘若杀人，是罪大恶极。但，这种说法，也就能骗不聪明的奴隶。 奴隶或许可以间歇性自言自语“我杀人了，所以我不对”。不过，奴隶最好不要反刍“我杀人了”这句话。调教师，作为被奴隶视为权威的先生，即便说出“你杀人了”这种话，也该避免它给奴隶深刻印象、避免奴隶循环它。 在内心无限循环“我杀人了”有两种后果。一种，是喜闻乐见的，奴隶陷入自责的深渊。另一种，是奴隶确信自己能杀人这件事，确信自己杀人的能力，从而对杀人减少芥蒂，变得危险、乃至混乱邪恶。 沈夜曾经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应当避免27有第二种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