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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子青衫飘起,眼神诚恳中带着洒脱,他是君子,坦坦荡荡的君子,栎容一个“不”字卡在喉咙里,居然无法对关悬镜说出。“我一双鬼手难求,你只想看我的脸?”栎容怔怔低语,“我栎容有情必感,你可别不敢要。”“我只想一睹鬼手女的真容。”关悬镜重复着,“栎姑娘。”栎容深吸了口气,径直走到院中的水井边,撸起袖管打起半桶水,她动作干练娴熟,关悬镜瞳孔重现与她初遇的情景,她也是拖起水桶,接着甘甜的泉水,负重前行。但她神情轻松,没有对艰辛生活的怨念,她眼睫飞扬,满是希望。栎容捧起一汪井水,咕噜喝下一口,衣角拭唇又看了眼关悬镜,“关少卿,我爹不见,芳婆说教我入殓谋生,做白事不能貌相端正,不然会被亡者的阴魂勾了去,要么貌丑,要么残疾,才能保住安生。芳婆说,女子容颜珍贵,也不能为了吃饭毁了这张老天给的脸。不如,就描张鬼面,骗过死人闪灵也就算了。我十三岁得了这张刀疤脸,自此再没有用真容见人。阳城内外,都知道栎容破了相,还破的吓人。男人厌我,女人欺我,孩子怕我…但也没什么,我与死人打交道,还乐得个干净。”——“关少卿,死人,可比活人要干净的多。”关悬镜听得入神,都忘了去应她一声。栎容的指尖划过井水,扬眉对关悬镜笑了笑,“关少卿,七年过去,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人。”湿帕润面,再温柔的抹开,栎容呼吸着湿润的气息,一点一点挪开帕子,垂下眼眸转过身去。——刀疤下,是一张美玉般的脸,肤白如脂,凝润似玉,吹弹可破,她嘴唇轻扬的时候,唇角会露出平日被刀疤掩盖的俏皮梨涡,眼角含笑,盈盈动人,乌黑的发丝垂荡在她的腮边,透出少女的可人。她脸颊凝着晶莹的水滴,日色覆上,水滴闪出光泽,更给她的面容笼上一层剔透,清水芙蓉,娇嫩欲滴,说的就是眼前干干净净的鬼手女,栎容。见关悬镜看得犹如被点了xue般,栎容急促的收起笑,露出惹人喜爱的憨态。栎容想转回身,关悬镜难以自制的拉住她的手腕,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该做,但他的头脑已经不听使唤,他只想栎容在自己身边停留,哪怕片刻。关悬镜见过许多各色的女人,她们或妩媚,或娇柔,是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皇亲贵族之女也有许多。但栎容,无疑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人,她袒露的真实是关悬镜从没见过的,喜欢就是喜欢,拒绝就毫不迟疑的离开,想说什么就直白说出,天塌下来,也不过轰隆一声。——关悬镜眼中从没有过什么女人,但自此之后,心上就只有这个女子。栎容扯出手,一巴掌拍在关悬镜的手背上,关悬镜回过神,脸上露出愧意,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事。“看来,你也不是君子。”栎容气道,“薛灿要是知道,会砍了你的手。”关悬镜忍俊不禁,摇头道:“我真想自己不是君子,那就能不顾一切对你强取豪夺,是不是?”“你太在意人的一张脸。”栎容轻叹了声,揉了揉手腕,从怀里摸出随身带着的妆笔,以井水为镜,对着描起刀疤,她动作轻灵迅速,俨然日日都在做这件事,不过半柱香工夫,刀疤已浮现上脸,真假难以分辨,“韶华有尽,都不过十几年的美好,到老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关少卿是聪明人,怎么会看不透这个?”关悬镜耳边嗡嗡,眼睛不眨,内心荡起炙热的情感,栎容对着井水看了看,满意的站起身收起物件,走到门边,转身指着自己的脸,对久久不动的关悬镜道:“关少卿,看过,就忘了吧。”关悬镜也想忘记,但镌刻在心尖上的…如何去忘。——“如此错过,本就是我的过错…”关悬镜回味着栎容的话,忽的怅然摇头,注视着栎容的白衣划过自家的宅门,融进了长街的人群里。紫金苑栎容回去时,苑里的奴婢正收拾着他们来时的行礼,赤鬃好像也奇怪怎么忽然就要走,鼻子里不时哼哼几声,马蹄蹭弄着地上的土,见栎容回来,赤鬃脑袋探了过去,亲昵的在她身上蹭了蹭。“小侯爷的马最认生,倒是对栎姑娘亲热的很。”小婢好奇看着,“小侯爷忽然说要走,是出了什么事么?”栎容挠了挠赤鬃,往院子深处看了眼,“没有,不会出事。”凉亭里,薛灿写完留给戚太保的书信,栎容已经悄悄走到他的身后,揽住了他宽实的肩。薛灿低呼着扣住她的十指,轻拉着坐在自己身旁。——“…鬼手女为紫金府座上贵客,伤手无法入殓,须带回湘南医治…对宋家和圣上的愧意,他日必加倍还之…薛灿,敬上。”栎容低低念出,眼眶微红,“薛灿,你真愿意为了我得罪皇上和戚太保?”“跟了我,就不会受半点委屈。”薛灿折起墨迹已干的书信,“朝廷还要倚靠薛家的乌金,皇上知道轻重。山高皇帝远,回去湘南,就没人能逼你什么。信我会让杨牧送去太保府,东西收拾完,我们就离开。”“我和关悬镜说…”栎容吸了口气,“宋敖的后事,我可以做。”薛灿眉宇一惊,“关悬镜面上帮你我,背后也劝说你么?”栎容摇头,“他和我说了其中轻重,但一句也没有劝我。我还没殓过放血身亡的人,宋敖死的蹊跷,又是为攻姜推波助澜的那个人。就当…我替你去瞧一眼。”“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薛灿捂住栎容的唇,“跟我现在就回湘南去。”“殓师悲天悯人,你就当我…同情那位宋夫人。”栎容扯开薛灿的手,“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芳婆不让我跟你走,我不还是跑了出来?”“那我就把你捆在赤鬃上。”薛灿狠狠道,黑目溢出一股怒意,但栎容看着却半点害怕都没有,“你走是不走?”栎容叉腰,“赤鬃早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刚刚我进门时,它还舔着巴结我,捆在赤鬃身上?它该踢你。”薛灿黑目愣住,忽的无可奈可的释开紧锁的眉宇,轻轻按住栎容的肩,“收服了薛小侯爷,连他的马都不放过?鬼手女真是无所不能,我倒是什么都做不得了。”栎容试着握了握受伤的右手,说不疼那肯定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