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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身死/得救/接住你了(剧情甜的放心入)

    山风卷起帅旗呜咽作响,吹散了些许空中浓郁的血腥气。影子被火把拉得极长,李绪横枪坐在田老二的尸身上,半阖着眼睛,似老僧入定。

    枪头的血浸透了长缨,田老二脸朝下埋在黄土坑里,后脑那块显见得凹了一大块下去,他身下的土地寸寸龟裂,烟尘飞舞,无人敢出声。

    披甲的将士们军纪严明自不必提,村民们也是噤若寒蝉,生怕惹怒了这尊杀神。

    那般力大魁梧的二头目在他手下连百招都没撑过。那双持枪的手稳如泰山、重逾千斤,生生将田老二的脊骨寸寸压裂。只靠单臂之力便轻松虐杀村里一众好手的山匪头子,就这么轻易地一命呜呼了。

    “禀报大将军,西北方探得敌踪,据脚印粗略推算大约有五百余人,似是一路朝着西群峰去了。”探马匆匆来报,“再往前山路变窄,估计他们人马进不去隘口,大约会折返回来。”

    将军终于动了,他头也不回地反手朝背后掷出长枪,身后伺机暴起欲要伤人的山匪双目暴凸,被长枪从胸腹斜着贯穿,口角血如泉涌地被钉死在长枪上。

    李绪站起身,语气平淡:“村民安顿得如何了?”

    惊呼尚未出口,眼睁睁看着贼人偷袭却没能拦住的副将面露愧色,擦了擦额汗:“……启禀大将军,女眷老幼皆已放回去了,此地情况已经查明,是有位懂些毒理药用的婆子,机缘巧合将药下在饭食中。老人家助我等剿匪有功,现已将她妥善安置了。只是村长昏死未醒,男丁们不敢离开,都在等您发话。容字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村民受惊过度,还得他们来接手。此外……大将军恕罪,小程公子执意要亲自前来策应,属下……没劝住。”

    掩在盔甲下的眉角抽动,李绪已经开始头疼了:“……罢了,一百个你都拦不住。派人去接应,军医跟着没有?”

    “都安排好了,大将军放心。”

    李绪颔首,扫视了一圈面露畏惧瑟缩的村民们:“山路难行,派两队人把进山口封了,余下的人在此守着,弓箭娴熟的跟我走。”

    “……大将军!”副将变了脸色,“您方才回到军中,多亏上天庇佑,怎可轻易再涉险?黑风寨匪徒凶恶至极,大头目更是心思阴毒,我等固然敬佩那位姑娘,但……她一个弱女子,纵使再熟悉地势山路,能引开匪徒已是万幸,只怕早就……”

    “闭嘴。”李绪身子微微晃动一下,他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咽下嗓子里上涌的血腥气,“……是生是死,本帅要亲眼见到。”

    *

    树影重重,深山色黑如墨,身前的火把仅能照亮寸方之地,眼见得山路愈发泥泞难行,山匪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只顾脚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身在狭路窄径,夹于两山之间,一侧是峭壁,一侧即是深崖,恍然不知东西。

    “停!”大头目面色难看地叫了停,心腹从山壁上猿攀而下,脸色亦是发青:“大当家的,再往前五丈远连路也无了,这娘们果然有诈。”

    大头目面目狰狞扭曲,抽出刀来架在娇娘脖颈上往下压了一分:“你敢骗我?!”

    娇娘咬住唇强忍痛呼,压在腹上的手更用力了几分:“急什么,前面正是有个隐蔽的去处,李将军精心挑的地方,岂是轻易发现得了的?此地山谷众多,走势复杂,我若想带你进死路,你此刻早就在崖底了。连这点耐心都无,便是同他战上一百回,你也只是个输罢了。”

    山涧的水流湍急不绝,打着旋撞在脚下深崖岸边石头上,远远传来湍鸣,月光幽微,不时有哀猿啼鸣,无端令人胆寒。

    大头目转头看了看被山路拉得零散长乱的队伍,浓墨夜色中一个个移动的火把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只觉中计,一口腥甜冲上喉间,哇的一声吐出血来,被心腹扶住。

    他气得面色紫胀,一刀便要捅进娇娘胸口,被心腹拼命拦下:“大当家!贱人死便死了,只是恐怕咱们找不到来路。这贱人说得也算有理,如今既已到了此地,不妨再多信她片刻。李贼诡计多端,咱们此次为的是杀他个措手不及,若是因此耽搁失了先机……”

    娇娘也不再激他:“前面五丈外有个山洞,正开在半山腰上,入口处为藤蔓所掩,因此极难察觉,你只需撩开蔓帘摸索一番便能寻到入口,进去往前便会一路向下走到个山谷里头,李寻在那儿安了屋,你带人埋伏在那儿,岂不正好?”

    她一边笑一边口角流血,按着肚腹深吸口气:“人之将死,其言可信,我是个快死的人了,大当家只需往前多走几步即可知虚实真假,缘何不敢?”

    大头目冷冷看她,娇娘气息愈发微弱,一双眼却明亮如星:“咳咳……百里已过九十,大当家自己看着办吧。”

    娇娘已腹痛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地,额上尽是冷汗,双唇发白:“李寻每每从外头回来,必先来此处安置……我与他有约,婚期前在此地相会,他前不久去县城护镖,算着时辰也该回来了。”

    大头目略一沉吟:“让弟兄们把火把丢进河里,别当了明晃晃的靶子,都给我绷紧了弦,先原地修整。老六,你脚程快,带几条犬狗拉几个弟兄去前面探路。”

    “得令!”心腹领命去了,大头目推开凑过来扶他的手下,拧着眉望着对面同样浸在夜色里的山,暗自估量距离,眉越聚越拢。

    娇娘垂了头蜷在那里不动了,旁边看守她的山贼踢了踢她,见她毫无反应,狐疑地用上点力气,娇娘便倒向了一旁,山路狭窄倾斜,山匪反应未及,便眼睁睁看着她骨碌碌滚了下去。

    “!”

    大头目刚吩咐完转过头便瞧见这一幕,来不及捞住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俯身望时,只见黑黢黢的山石耸立两岸,过了半响才听见一声沉闷的落水声。

    就在此时探路的心腹回来了,他面露喜色:“大当家,有了。确实有李贼的气味,犬狗叫得很凶。”

    “可有什么不妥?”

    “有不少机关布置,还好咱们早有准备,避开了,大当家,这次准没错,我查看过了,都是李贼惯用的伎俩。”

    大头目的眉宇松了松:“老天有眼!总算叫咱们报此大仇,弟兄们,走!”

    *

    待到山路上没了动静,过了好半天,下头离着老远的山石块下有了些声响,娇娘呸地吐掉嘴里的血沫,舔了舔嘴里被自己咬破的地方,小心翼翼抓住突起的石块,利落地翻了上来。

    她娴熟地在山间穿行攀爬,来到了远远能俯瞰山谷的隐蔽高处,没了她带路,山匪们重又点起了火把,透过重重树影可以窥见一排排移动的火光。

    娇娘俯视着山谷,望着月亮估算了下时辰,从小路绕到了山谷背面,在那里找到了何二妮。

    她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了,睁着眼睛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口,看到她来惊喜急切地扑上去松了口气:“娇娘!你,你当真没事!太好了……”

    娇娘笑盈盈地拍拍她的手:“那是自然,给你的药丸吃了没有?”何二妮乖巧地点点头,娇娘夸了她一句,进山洞里取了两块奇形怪状的帕子,递给她一块示意她戴上:“还走得动吗……跟我来,机会难得,让你瞧瞧,这些恶人是怎么死在自己手里的。”

    娇娘一面走一面低声与她解释:“此处山谷与旁的不同,每到戌时便会自谷底涌起一种瘴气,我费了许久的功夫才勉强调配出短时中和的丸药,这瘴气颇为厉害,尤其会为火气所激,伤人极速,若是不预先服下解毒之剂,不出半个时辰,便要四肢麻痹不能行走,此时只要能出得谷底尚还有救;若是再拖延一会儿,毒气便深入五脏六腑了。”

    何二妮反应过来,难掩震惊:“是你故意把他们引过来的吗?娇娘,你真是…真是…”

    娇娘拉着她嘘声:“嘘……我好像听见有别的动静。”

    她警惕地拉着何二妮躲了起来,隔着藤蔓听见来时的山路上有碎石头滚落的声响。

    难道是剩下的山匪带着人追来了不成?果真如此,那村里怕是……娇娘心往下沉,咬着手指带着何二妮严严实实藏了起来。

    她耳目灵敏,听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声相叠,可知来人不少,但二头目的性格作风又与来者大相迥异,一时间也猜不到来者是谁。

    两个姑娘紧紧靠在一起互相依偎,藏身在入口处不远的树冠上,娇娘抓紧身畔粗壮的枝干,极力把呼吸放得又轻又缓。

    来人中有人抬起头往她们藏身处看了一眼:“谁在那里?!”一支短箭嗖地射穿数重树叶深深钉在她们耳畔,何二妮受惊之下身形剧晃,娇娘拉她不住,二人一并跌了下去。

    何二妮闷哼一声,跌在地上痛呼,一排锃亮的弩箭齐齐指着她,她下意识去看娇娘,却见对方被结结实实揽在一个人怀里毫发无损。

    娇娘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地从那人的臂膀间传出来:“……你怎么才来……”

    “是哥哥不好…哥哥来晚了,娇娇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