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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知觉,唯有双臂紧紧环抱着不肯松开。他也不知这样相持有多久,他身上的疼痛感缓去、淡去,后来他几乎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他脑子里浮现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与事。他很困,渐渐阖上双眼。他脑子里还有一线清醒,听见言昭含在呼唤他……他真想就这样睡过去了,可是言昭含不让。他想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倔强。言昭含要是不在,他也死个干脆。此时天边似乎传来什么声响,他在梦里清醒过来。原先的暮涑弟子硬生生地打开了趙临城的结界,劝他们赶紧离开。孟透忽地很清醒,非常清醒。他方才从饮冰剑上坠下,饮冰剑如同废铁掉入尸人海,不知所踪。孟透轻抚着言昭含的耳尖,如曾经的千百回一般,吻一吻他的眼睛和薄红的唇。孟透的声音格外清晰,他听见孟透温声道:“我送你上去。”言昭含来不及做出回应,感受到腰上的真气,整个人被真气载着,轻飘起来,被缓缓送向暮涑弟子所在之处。孟透自如海的尸人中站起身,用沙哑的嗓音竭力对暮涑弟子喊道:“你护着他出去,拜托了!”言昭含猛然清醒,俯身见到的是孟透疲惫又欣慰的笑。他哑然失声,歇斯底里地喊了声三哥,眼见着他被缠住,淹没在尸人间。他挣扎着要跳下去,却被弟子拦住,惊惶地喊出声。“三哥!”第97章天澜19孟透倒下之前,见到不远处月下有一抹朦胧的身影。他眼里的那点光亮,迅速被湮灭,被一张张可怖的脸掩盖,他辨不清身上哪处是痛的,只感到了噬心锥骨。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是言昭含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言昭含真的无依无靠了。他绝对不能死。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咬着他手臂的尸人一拳打开,支撑着自己爬起来。他丢失了饮冰剑,他无法御剑逃出去,他要找到佩剑。可他再次站起的那一刻,四肢又犹如被藤蔓紧紧缠住,尸人尖锐的指甲刺进他的皮rou里,尸人自背后咬住他的肩胛,吮吸热血。他的呼吸紧促起来,双腿也软了下去。一股阴冷的气息穿山而来,强劲猛烈,将围在他两侧的尸人拨开。他身边的尸人像是受了无形之力,急促地退到两边。他眼前出现了一条路。孟透半阖着眼,白衣已被鲜血染红,意识已模糊,只晓得身边的尸人都散去了。他见着有人缓缓朝他走来……那似乎并不是生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气味,应是虚空的灵魂。那灵魂俯身触碰他。孟透见到了他额上的一道冰蓝印记,目光下移,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那灵魂的模样竟像极了他。尸人嘶吼着又扑了过来,孟透还未来得及做反应,身躯已被一股真气托起来,缓缓升至空中。灵魂也不搭理四周的尸人,歪了歪脖子,眼角延着冷意,紧接着化作风沙飘散。孟透被那股真气送至高楼时,那灵魂早已又从细沙聚成了灵体,落在城墙之上,清瘦的玄衣人身旁。言昭含手里握着长剑,手臂上的新添的伤痕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滑落,一滴一滴落下。四周风声作响,有人前来。高墙之上群鸦扑棱着远去了。血腥味扩散开,先前狂躁不止的尸人野灵,竟安静下来,齐齐抬头望去。踩月而来的那人轻巧地落在墙顶上,霎时间暗青衣衫偏飞,手中长剑上缠着的丝绦飘散开来。他眼中的明艳,如盛夏红莲绽开,寒潭中的冷厉,又如弯刀将夜空隔开一道伤口,汩汩流血。他笑:“师兄。”一句寒暄还未出口,苏绰瞧了瞧言昭含身侧的剑灵,嗤笑道:“原来奉也剑中的剑灵,长得是这个模样。”言昭含离开言家的时候,言书涵什么也没给他留下,除了一把他以为是废铁的奉也剑。言书涵至死都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这把传说中的神剑显威,丢给言昭含时,心里仍咒怨着那个死去的凨族女人。倘若早知是把废铁,当初何必惹这样的麻烦。娶了个软弱的凨族女人,生了个不听话的儿子。他不知道的是,奉也剑的开启,需要凨族人的血脉。袭且宫试炼的最后一夜,奉也剑的剑灵救了言昭含和他的师兄弟一命。言昭含也是后来才发觉奉也剑灵的样貌与孟透一模一样。据传,奉也剑灵出世,会幻作其主心念的模样。言昭含并不意外,只是在袭且宫那些混沌而绝望的日子里,他偶尔会觉得有的念想蠢蠢欲动。他曾经借着酒劲,沉静地以奉也剑划开自己的手臂,让自己的血浸染剑刃边缘,就为了一睹剑灵的模样。可他失望了。因为太过疼痛。身上和心上都太过疼痛,人就会格外的清醒。奉也剑灵风神情太过冰冷,他从剑灵眼中见不到任何暖意,不似那人桃花眼含情含笑,能消融寒霜。此时奉也剑灵又化作细沙,朝城外飞去,在夜风里打个旋儿,顷刻间注入言昭含手中的长剑里,剑灵合一。苏绰多年未与言昭含交手,却依旧能读懂他的每一个神情。言昭含毫不留情面地将剑刺来时,他以佩剑格档开,轻巧地往身后退去,还能谈笑自若:“师兄的剑法一点儿都没退步,同当年一般,招招逼人退步。”他脚尖在城墙上轻轻一点,跳离了城墙,提气凌空而行,笑道:“你怎就恼了。我不是还没杀了孟三郎么。”他说到“杀”字时,眼里染上冷冽之意:“可惜了。”言昭含踏空而去,手中力道不减分毫,直刺苏绰心口。苏绰笑着逐一格开:“不过也罢了,延火令还在孟透身上。孟透要真的被生吞了,不晓得那群兔崽子会不会把暮涑的这道令牌给吞下肚。想来也麻烦。”两剑僵持不下。言昭含道:“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苏绰的笑带了点讽刺,他道:“这话可不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言少君。”他将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你入袭且宫起,杀过多少人你忘了吗?你手刃过师门兄弟,杀了我们的师父。你的双手怎么是干净的。我们死后都是要下地狱的,还管这些人的生死?”言昭含一剑劈下去,苏绰险险躲过,指向远处的暮涑山,道:“那些人视你为眼中钉rou中刺,他们在暮涑怎么对待你的,你忘了吗?你与他们是一路人吗?”言昭含的思绪已经乱了,不想听他说这些,可他仍不肯作罢。“沉皈的那些弟子,言家的那些人与你是一路人吗?他们欺辱你、嘲讽你,视你为妖孽。你步步退让换来的是什么结果?”“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我才是一路人……”“别说了!”言昭含红着眼低吼一句。苏绰冷冷道:“暮涑气数已尽,识时务的弟子已归依明决门。各门弟子已跪伏在清觉台上。江翊在等我将延火令带给他。趙临城撑不到天亮。不知道你的孟三郎能不能撑到天亮。”言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