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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罗敷心中有点不相信。从计擒韩虎,到发现残破花本,到求助韩夫人,到组装花楼、摸索cao作为着这么个镜花水月的线索,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她不知听谁说过,其实还有一种花楼,顶端连接着复杂的机械装置,只要将花本按顺序“移花接木”上去,再提供脚踏动力,就会自动提经拣线,百无禁忌地织出难以想象的花纹。但那种花楼,想必只存在于皇家锦署里,当做国之重器来珍藏着。于是眼下,用这架寻常花楼,只能靠人工挽花,用rou眼和十指,精神高度集中,进行着机械性的翻拣工作。简直比读书写字还累。她每工作一个时辰,都得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眼下终于大功告成。她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在花楼上呆了好一阵,方才木愣愣的下到地上。胖婶已经累得靠墙边打盹。转动杠轮,将织好的一尺成品轻轻卷入,然后固定剩下的经线入筘,最后随手拿起一把裁衣刀,嗤嗤一阵轻响,一万根经线尽数割断。那锦帕光鲜亮丽,倒是不假,可偏偏纹路陌生,不是花草,也不是祥云,更不是什么瑞兽,而像是……四足站立的狼?不仅是狼,而且像是头母狼。肚腹那里能明显看出两排垂下的凸起。样子丑陋归丑陋,却偏偏有一种肃杀之气。一匹布断了织,可就等于废了,再也续不上了。但罗敷不心疼。她要的是纹样,又不是一整匹织锦尽管后者才是值钱货。再裁三五下,用针线利落锁边,成为一枚沉重的锦帕。她像进行什么仪式似的,大气不敢出,把那锦帕慢慢翻过来,头一次亲眼目睹自己亲手织造出的彩锦。然后她彻底愣住。倘若哪个画师画出这么一头畜生,罗敷就算不好意思批评,但也是绝对不会笑纳的白送她也不给。罗敷久识织造,知道织锦花纹中常有瑞兽。但寻常瑞兽,不外乎青龙、朱雀、玄武、麒麟、凤凰、貔貅,可从没听说过把狼织在布匹上的。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狼狈为jian、一片狼藉、豺狼当道、东郭先生和狼……在寻常人的印象里,狼是招人厌的畜生,人们躲还来不及呢。而且由于花本残缺褪色,现在的配色,是胖婶拿梭子当阄抓,随便配的。但见绿底红线,青紫相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穷尽自己的想象,也猜不出这花纹的寓意。她被王放熏陶些时日,第一反应,决定从书海里找答案。东海先生的书房里浩如烟海,足够翻阅个十天半月,光就有三四个版本。但眼下没这个时间。她想,最好找个学识渊博的先生直接问问。而她心里早有个现成人选。“来人,去通报子正,就说我有要事求见。”她吩咐这一句,却没听见女眷们像往常一样殷勤答复。身边只有胖婶轻微的鼾声。罗敷眼睛不离锦帕,提高声音,又吩咐一遍:“告诉谯公子……”她边说边抬头,惊讶地发现,整个织坊,居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墙角一只秋后的蚂蚱,半死不活的蹦?两下,应和着她的声音。便是去年郎将们领着壮丁,打退过一拨几百人的土匪,也没用上几面战旗啊。罗敷则心里蓦然一跳。环视空空荡荡的织坊。脑海中忽然闪过王放临走前的嘱咐。“外面不太平,莫轻易外出。”“遇事听子正兄的。”她轻轻咬嘴唇,问明绣:“那,我能见子正吗?”明绣脸一红,点点头:“公子刚刚派我来请你。”人都没了。除了跟她搭档的胖婶。还倚在墙边打鼾。再就是空荡荡的织机纺车,上面各种姿势挂着半成品线布,几根线头静悄悄的晃荡。罗敷一瞬间有点心慌。揉揉眼。此时才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急匆匆地赶来。“夫人恕罪……”明绣。她因着夜里偷听的事儿,最近见到罗敷就脸红羞愧。即使罗敷明明白白的表示不怪她。罗敷只是奇怪:“大家哪儿去了?”明绣怯生生看她一眼,道:“夫人织锦专注,大伙都没好意思打搅你。织工们……早就都被调走了,眼下在隔壁缝东西哩。”“缝东西?”罗敷有点好笑,“还没过年呢,就开始忙做新衣?”明绣定一定神,摇摇头。“不是……谯公子昨日下的令,还请织坊拨出人手,全力工作,缝,缝……”她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说:“缝战旗。”胖婶骤然惊醒,一下子愣了:“战旗?”多久没听过的词儿。罗敷还是第一次进入谯平的房间。外间是书房,家具典雅而精致,笔架和简牍排得整整齐齐。跟东海先生那间风中凌乱的狂生陋舍,简直是两个极端。几案坐榻上铺着杂色罗绮并不显得太华丽,因为那些罗绮都已陈旧。上面的花纹狭长游摆,明显不是邯郸、甚至北方流行的样式。谯平在门口亲迎,请她入内上坐,然后挥手让明绣和几个从人退开。只剩身边舒桐一人,轻手轻脚上了两盏茶。随后也十分识趣地背转过身,慢慢退出去。罗敷突然没来由的忐忑。袖子里的织锦样品,一时没敢拿出来直接问。她忙着花楼织锦,好几天没出织坊一步。此时才发现,谯平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他此刻脸色苍白,眼角泛红,宛若熬了三日的夜。她还没坐稳,谯平整衣敛袖,重重跪在她面前,慢慢叩首下去。罗敷慌忙起身去扶。除了王放,没人对她这么拜过。“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谯平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古怪,随后回复了平静谨慎。“将夫人请出内闱,实在唐突。但……平有些话,不吐不快,怕是会冒犯夫人,还望海涵……”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困难,但眼光却比往日更加犀利沉重。“夫人与主公,是何时相遇的?”罗敷万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冒犯”法。心咚咚跳,如同被狂风拂过屋檐下的一排风铃。她回:“君何出此问?”“好奇而已。”谯平静静听完,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又问:“那么,三书何时下,六礼又为何?夫人家的长辈是如何应允的?”“婚仪是谁主持?”“主公与你成婚之后,居住何处?”“又和谁有过来往?”“他离家当天,是如何吩咐你的?”……虽然答得礼貌,可目光的压力仿佛有实质,催她回答。她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镇定着心神,答道:“三年前。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