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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慌忙扒着墙垛看去,只见扎堆的百姓疯了似的哄抢起来,那倒霉的运粮兵被打的鼻青脸肿,弃了第一辆车逃回门内。一人抢,便有十人跟上来,你争我夺,人人都红了眼,装谷子的布袋在拥挤中翻了,撒了一地黄澄澄的粟米。为首的大汉见状大喊:“进门!门里有更多粮食!这义仓本就是给栎州人建的,凭什么饿着咱们一家老小!别的地方都开了,就玉水不开?没天理了!”双方僵持不下,终于有人爬上了梯子,城墙上的卫兵迫不得已放箭,一个攀爬的中年人应声摔了下来,脑袋像西瓜一样四分五裂。市民们呆住了,这时一个火蒺藜忽然抛了上去,啪地炸开在墙垛间,熏得卫兵眼泪直流。呐喊声趁这空当潮水般涌上木梯,卫兵们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百姓,被绳子捆着扔到角落里。因有粮仓的地图和守卫分布,大家被指挥得井然有序,不一会儿运粮的车就载着满满当当的米袋出了仓库。不过半日工夫,玉水城的居民闻讯一窝蜂来到米市,排着队等待分发粮食。几名德高望重的“多亏了方公子……”抱着孩子的妇人感激涕零,“我那当家的说是方氏帮他们运粮出来的,家里一粒米都不剩,若是再买不到,三个娃娃都要饿坏了。”“我看哪,是方氏遭了横祸,不想给王爷办差了。”此言一出,许多人附和起来,即便是抢来的粮食,别人在眼皮底下拿了,自己就拼了命也要拿到手,不然太亏。几百号人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县衙里静悄悄的,等到人都散了,知县娘子才挎着篮子过去,问问还有没有余下的散米。方琼回到宅子里,随行数人收拾东西,他们得及时出城,离开南安。越王不在王府,对州县的监管十分松散,河鼓卫利用这个时机混进栎州,让方琼面见知州和盐提举。洛阳在栎州设有一个盐课提举司,与洛阳的关系疏远已久,连蒙带骗地一番游说后,这些被盐税养活的官员都巴望着多多收钱。入夜后,太阳的炎热渐渐散去。玉水城的城门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城头一点火光微闪,几个影子沿墙面的绳索缓缓滑下,如树叶飘落在草丛里。瑟瑟的月光照在河岸,河鼓卫们舒了口气,低低道:“徐先生和公子在这儿等着,某等去引船。”许久不见应答,回头却蓦地一惊:“公子!”方琼跪倒在地,面容惨白,嘴角溢出暗红的血。徐步阳紧捏着他的脉搏,正往他口中塞药丸,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分外严肃。“公子……”河鼓卫眼看那瞳孔就要散了。第162章狗血小楼里一派恬然,罗敷正在给挽湘看脉。上次暖阁里还是简洁朴素的装饰风格,现在满满的都是烟火气。榻上、床上、桌子上堆着针线和没做完的小衣服,粉蓝翠绿的,极为鲜嫩可爱,罗敷不禁拿起一件肚兜仔细看,面料还精细地绣着两只生肖小猪。“这个年纪第一次生孩子可能不大容易,但是不能总担心这个。夫人身子养的不错,平日按时吃药,头三个月过后下地走走,让先生陪着说说话……如果他有时间。”挽湘看她老气横秋地叮嘱,掩唇一笑:“你说起生孩子来倒像个老大夫,哪里看得出是个年轻女郎家。”罗敷正经道:“其实我之前都是给孕妇诊诊脉开开药什么的,你还是跟有经验的夫人们打听打听。”她看完了方继和吴莘写的脉案,忍不住好奇,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到挽湘平坦的小腹上:“我能摸一摸么?”挽湘牵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罗敷不敢用力,用手指抚了抚,一点隆起的感觉都没有,脸上便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挽湘见她手肘撑在床上,身子越俯越低,恨不得钻到肚子里瞧瞧孩子是怎么长大的,啼笑皆非。往常院判在人前都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淡定模样,此时才像个愣头愣脑的小丫头。挽湘想起她从小没了娘亲,许多东西都没人教,便瞬间cao起长姐的心来,试探着问:“有时候陛下同你单独在一起,会不会让你为难?”她问得太委婉,罗敷起初没听懂,傻傻地说没有,又看她好像不是这个意思,脑子里过了几遍才明白,脸红到脖子根。“没……没有。”挽湘看她这样,就一定是有了,语重心长地道:“我以前把自己看得太低,从洛阳追州牧追到南安,还给他洗衣做饭,他态度稍微好一些,我就什么都顺着他,结果成亲后把他惯得厉害。须知男人就是要你冷眼看他,他越是着急,你就越不能随他去,未出阁的女孩儿那么贵重,婚后也是要人疼的。”罗敷听到方继在外面咳嗽了一声。“欲擒故纵?”她搜肠刮肚,找到一个词。可是似乎已经迟了,她彻底没了擒和纵的底气。要是上个月还行,这个月……挽湘还不知道王放把她送回王府的事。她都要冒烟了,挽湘才放过她:“唉,我现在太闲,只有吃饭时嘴才能闭上。”又笑眯眯地说:“你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得了。”罗敷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尽全力祈祷下个月的癸水正常造访,千万别无事生非,上次月事疼成那样,根本不敢喝寒性的汤药,再说人算不如天算,草药也不是绝对能避免生育。王放把她的药看得很紧,现在喝口水都有人盯着,他在打什么主意她都清楚。院判气鼓鼓的样子着实罕见,挽湘调侃地拍拍她的肩膀:“小meimei,任重而道远啊。”罗敷任重而道远地出了楼阁,往旁边的药房去。她右眼一直在跳,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癸水,还是因为其他事。窗外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罗敷揉着眼皮,在炉子前眯了一会儿,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四月到了末尾,南安的烽烟快要结束,她也能回到宫中的值所,把余御医给提上一级,再为小公主检查身体,下了班同妙仪还有曾高出去压大街……“秦夫人!”她惊醒。“方公子方才回来,情况很不好,徐先生让您赶紧过去。”凌展轩的护卫在前头带路,脚下生风,看样子十分要紧,罗敷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方琼一命呜呼,她就此颜面扫地,愧对师门。然而方琼好端端地坐在榻上看书。罗敷鞋底一滑,阴恻恻地对徐步阳道:“怎么回事?”徐步阳快有一个月没见到自家师妹,本来有点想念,听到这个熟稔的语气知道自己想念过了头:“脉象终于出来了,你摸摸。”罗敷拿开方琼的书,面无表情地拉出他的手腕。“我们从玉水出来那晚,方公子突然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