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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往上走,他知道邵古峰就在身后,很想叫他别跟着了。他越跟着,孟见就越忘不了刚刚埋葬的那个人。想到贺老师,他眼眶都在发酸。上了楼顶的瞭望台,孟见还是不说话,拿着望远镜照常看了一圈,风吹得他直流眼泪。邵古峰站在他身后,安慰人的话拿捏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该怎么说。孟见的背影那么单薄,像是要被悲痛压垮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孟见恐怕知道那个人是贺明了,很可能是那天打电话被他听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孟见的状态也有点奇怪,像是失去了特别特别重要的人。难道当年他们师生感情特别好?“古峰,”孟见突然回过头来问他,“你那个战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邵古峰完全可以编个谎话,但他放弃了,他说:“他是个很斯文的人,对谁都特有礼貌,做事做得滴水不漏。”孟见的笑容里混杂着悲哀:“他长什么样?”“他挺有气质的,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不显老。”孟见点点头,又问:“他……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对不起,我不能说。”这句回绝的话说得太快了,一点犹豫都没有,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孟见擦了一下被风吹出来的眼泪,才说:“你知道吗?我在石油学院上学的时候,我们班主任叫贺明,他特别好,我们都特别喜欢他……”邵古峰走上前去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抱了抱:“他肯定也很喜欢你们,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半晌,孟见才点点头:“我知道,谢谢你。”那天傍晚,孟见说二楼的客房收拾好了,暖气也开了好几天了,能住人了。邵古峰就收拾了一下搬到楼上去住。孟见又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发现几天过去,这间屋子变干净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东西原样放着,书架上有几本书像是拿下来过,又按原来顺序放回去了。他走到墙边,把贺明老师的照片取下来,放进抽屉的最底层。那是一个他悄悄放在心底十年的人,时间太久,以至于他都忘了心里还有这么个人。这次邵古峰来了,从天而降,然后贺老师就走了。他心里有点自私地想着,要是邵古峰没来到这,他就不会知道贺老师的死讯。或者飞机不出故障,贺老师就还现在还好好地活者……天意总不会遂人愿,发生了的事情也没有如果,贺老师的死肯定也不能怪到邵古峰头上。但孟见现在还无法释怀,过去的记忆被翻出来,伴随着生离死别,掐得他心里难受。他趴在桌上渗了一会,听见邵古峰在敲门:“孟见,饺子出锅了,来吃饭吧。”孟见赶紧收拾好情绪,打开门往客厅去。今天这顿饺子是他们仨一起包的。山上冷,很多蔬菜都放不住,入冬前送上来的都是白菜、土豆、豆角和茄子,其它的就是猪rou豆腐之类不怕冻的了。他们把一半白菜都腌成了酸菜,另一半放地窖里,每天放一桶水下去,总算让这些白菜全须全尾地过了一冬,没烂,也没被冻坏了,一直吃到现在。邵古峰也算是个北方人,但他家那边从不腌酸菜,他也没吃过。来到望火楼第二天,孟见炒了个酸菜。看着那一盘金黄的白菜和rou丝混在一起,邵古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气味,闻起来就很酸……事实证明,真的很酸,他吃了一点,最后终于忍不住皱眉,捂着腮帮子投降。孟见和孟化就笑了。夏天会有爱探险的游客开车上来,以前爸妈还在山上上的时候,每次招待客人都少不了酸菜,地方特色嘛。后来他们发现,外地人,除了东北人,好像都吃不惯酸菜,个个被酸得呲着牙避之犹恐不及。一家人就悄悄观察客人被酸到的表情,乐此不疲。再来客人,桌上还是会有酸菜,本地特色嘛。这次邵古峰来到这,又被兄弟俩捉弄了一把。今天的饺子是一半酸菜猪rou,一半白菜猪rou。邵古峰安心吃白菜的,广播里放着新闻联播,他就跟着新闻打着哈哈,孟化变着法劝他尝个酸菜的,他就是不肯,立场特别坚定。桌子下,孟化踢了他哥一脚求助攻。孟见就捏着筷子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啊,酸菜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就没这个口福了,”邵古峰再次表明立场,“我牙口不好,最怕酸。”“邵哥你怕酸啊!”孟化灵机一动,“那,有个东西你可一定要尝尝。”吃完饭孟化就去仓库里翻出几个冻酸梨,泡在水盆里等着解冻。邵古峰盯着那几个黄黑黄黑的水果,半天才吭出来一句:“这玩意,我在北京吃过……”“哎北京也有酸梨?”孟化拉着他不放,“那邵哥你快尝尝,看跟北京的酸梨一样不。”邵古峰捞出来一个,迟迟下不去口,他回想起了被酸梨支配的恐惧……正好孟见从楼上监测完了下来了,看到有酸梨就捞起来一个啃,边啃便问他弟弟:“怎么想起来吃这个了?”邵古峰眼看着他把一整个酸梨都吃下去了,只剩下一个果核,讷讷问他:“不酸吗?”“酸啊,”孟见整个人抖了一下,眼角都被酸得发红,“但是爽。”第六章水箱3月8号那天晚上,孟见后半夜值班。快到凌晨1点,闹钟还没响,他就醒了,起来穿好衣服,孟化正好推门来叫他。他披上外衣上楼,孟化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就去睡了。经过二楼,孟见放慢脚步听了听,没什么动静,邵古峰应该是早就睡了。走到四楼,他好像踩到了一点水,开始还以为是窗框上结的冰化了,也没想太多,继续往上走,走到五楼才发现不对,怎么楼梯上全是水。借着灯光一看,水还在流。他暗叫一声不好,肯定是水箱坏了。五楼有个大水箱,连着楼下所有的水龙头。他们平时洗脸洗衣服都用水箱里的水。这个水箱以前坏过一次,浮球松了,他和孟化都不会修,水一直漏到一楼,每层都跟下雨一样。好在当时是秋天,林场的维修师傅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