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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听说翟魏遣来的使臣被您拦在了殿外?”美人嫣然抬眸,一笑百媚,惹得满树花团夭夭绽放。柔怀王拖着颤颤巍巍的身子走近,眼前的王后,一头如墨的长发被高梳起一脉蝉髻,云鬟雾鬓,发髻后留双缕发尾,每一边都连了双环赵粉花瓣。鸳鸯眉黛,敷胭脂,贴花钿,生生地将一朝春闺的精气都吸了去。虽是嗔斥的语调,柔怀王却没有丝毫的愠怒,“爱妃觉得孤的做法有失妥当?”柔怀王将朝瑰揽在怀里,朝瑰笑着看了他一眼,“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劝谏王上明哲保身,王上出于无奈选择了按兵不动。这些事情,臣妾自是明白。不过,王上可曾想过唇亡齿寒?柔利与翟魏的关系何尝不是如同妯娌……”柔怀王僵着脸听朝瑰娓娓道来,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换了味道,“爱妃说得极是。大善!孤这就派兵去援助翟魏!”说罢,因柔怀王的变卦,两国战场上风云数变,翟魏原本消耗太过的士气顿时高涨。傅望之猜想了很多后果,却没想到朝瑰会选择站到易卅那边,一齐同周饶对峙。柔利终是六国之中兵力强盛的国家,周饶历经数次大战身心俱疲,此时忽然来了难以抵抗的阻力,可能会损兵折将,甚至是铩羽而归。厉城乃周饶最远的城池,兵源不足又无法及时得以补充,求助无启,无启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傅望之蹙眉,忆起前几日翟魏士兵闲聊时说的话,似乎柔利的第二批援军会经过阴蚀谷再到达翟魏军营。“伏击阴蚀。”祁辛收好手里的山玄玉环佩,走出营帐的时候召来了各将领,紧急筹备伏击一事。这时,周饶五胜两败,翟魏大军刚刚大胜回营,鸣金之余,又多了几分心高气傲。近几日,柔利派来的援军驻扎在翟魏军营内,得了伙房的最好待遇,偏偏又不屑混于翟魏士兵当中,便自己另搭了数十顶营帐,生生地划出了一片自主的场地。隐于翟魏军营的细作将军营内的情况悉数告知了远在厉城的王上,再与困身主帐的军师大人通了讯息,很快,祁辛身边的将领都跃跃欲试,急于划破翟魏与柔利之间联合的纽带。“王上欲施离间计?”攸廿站在众将领的上首,说出口的话正中祁辛下怀。“攸廿,你且传令下去,命底下的士兵装扮成翟魏士兵赶去阴蚀谷埋伏,趁着今夜的雾气袭击柔利军队。切记,莫要赶尽杀绝。”留下几个活口回去报信,这出戏才算得上开锣。祁辛脸上的笑意蕴含着寒气,攸廿已经预见到柔利与翟魏内讧的惨烈场景。“报!――”“八百里加急!前方线人来报,我军在阴蚀谷遭翟魏军队伏击,死伤惨重!”双膝猛然跪地的侍卫捧着染血的帛书往前挪步,满眼的惊恐。话音一落,满朝文武皆唏嘘不已。柔怀王震怒,“岂有此理!孤好心好意派遣军队去解救他们,他们居然敢动孤的大军!”“王上容禀,依臣下看来,翟魏是想借我军之力击败饶军,待大捷之后,矛头定然直指我柔利!”“翟魏狼子野心,王上不可不防啊!”众朝臣纷纷匍匐在地,“王上,左相所言句句肺腑,臣等斗胆附议!”须臾之间,整个朝堂之上全都是此起彼伏的劝谏之声。易卅独自一人站在大殿里,恍若众星捧月般被群臣簇拥着。“王儿可有妙计?”柔怀王将视线自上而下地投向他,易卅眉睫一挑,抬首。“回禀父王,儿臣主战翟魏。翟魏国弱,纵使险胜周饶半招,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若我军趁机拿下翟魏军营,既充盈了国库,多了些奴隶,又助了周饶得胜,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易卅一言令柔怀王醍醐灌顶般惊醒过来,他扶住王座两侧的螭龙爪,大笑三声,一时间竟欢喜得背过气去。“王上!”群臣眼睁睁看着站起身来笑得面红耳赤的柔怀王蓦然跌坐在王座上,昏厥过去,不省人事。元顺二十七年,柔怀王薨。据史料记载,烈亲王易卅拒袭位,延至次年,于十一月中旬裹素持剑,携三军攻打翟魏主城。☆、生死契阔战死沙场,一张草席就可以掩埋。柔利破翟魏易如反掌,翟魏主城沦陷,噩耗传入了翟魏军营,仓镜节节败退,如今腹背受敌,最后于内忧外患之下,因翟魏大军士气衰败,不得不退走百里乌。今夜,翟魏士兵人心惶惶。前有周饶后有柔利的局势令安营扎寨的军队如履薄冰。危如累卵的窘境之中,必败的绝望如同瘟疫蔓延开来,若得不到妥善处理,翟魏大军便会不攻自破。主帐内的傅望之在营帐外见到了略显惫懒的仓镜。仓镜举着火把,幽幽的明火将隐于阴翳中的一张脸照得雪亮。仓镜的眼里似乎没有即将亡国的悲哀,他依旧掬着笑,笑得云淡风轻。有那么一瞬,傅望之当真以为他不会在意翟魏的存亡。记得仓镜师兄曾经说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为命运而生的,命数使然的谬论在他眼中不过是懦弱无能的屈服。仓镜不喜他生而高贵的身份,凡桎梏他自由的东西都必须毁掉。傅望之识得他眉宇间那傲人的轩昂之气。“望之师弟,翟魏快亡了。”面前的人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百里之外,周饶大军早已将翟魏大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他举着火把,轻轻扬扬的火苗忽而飘远忽而坠落。傅望之心底没来由的愧意渐渐攀上眉梢,可是,他并不后悔。这乱世里,有枭雄亦有草寇。傅望之低声道:“投降吧,这样翟魏还有生机。”而今的他这样劝解一个快要亡国的人,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愿选择这样的活法,一向才高气傲的仓镜师兄又怎会采纳。仓镜转首看他,眉间泛起疑色,然后转念想到他本就是周慧王身边的近臣,便笑了。“望之师弟,你倒是变了许多。”变得会审时度势,学会因时变通了。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气愤,仓镜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师兄如今朝不保夕,就不招待你了。望之师弟,你走吧。”仓镜扯出一抹笑,转身离去。傅望之颔首,伸出手想要阻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翟魏军营里的夜愈来愈浓,空无一人的主帐内,仓镜掌灯,将眸光探向帐门外。这时,趁着夜色而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尚昀放下手中的军营地图,抬眸凝视着营帐里孤身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