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巴山夜雨
谢韫收了白虎,我心底一块大石落地。 至此,天道阵营最强大的军力在人间彻底瓦解。永夜之君重伤逃离,又令天道损失了一员猛将。 而在虚空之中,天道还有不可测度的强敌环伺,这意味着短时间内天道无瑕再对人间出手。 我和谢韫返回归墟,归墟的凄惨场景令谢韫看的无限感伤,神情万分凝重。 谢韫是未来的魔道祖师,满目疮痍的归墟是我留给她的传承。 “道祖,不周山何在?”谢韫问道。 “在我玄关之中,永夜之君一战之后,归墟不会再有不周山。” 听完我和永夜之君的战斗经过,谢韫沉默一会说道:“不周山为剑,想必道祖现在的战力已经达到了至尊之境?” “嗯,所以我必须离开人间。” 人间位面容不下太过强大的战力,我现在之所以还能留在这里,是因为和永夜之君一战令我神魂受损,不是圆满的至尊战力。 若我战力悉数复原,人间位面世界根本容不下我,就像姽婳明明来了人间却根本不敢在归墟现身一样。 阴阳绝灭,本身就站在了众生的对立面。一旦踏入这个领域,就要做好诀别众生的心里准备。 除非重入轮回,方可再入人间。 归墟凄惨,万象凋零。 魔道大能出手为万族众生兴建了一座座帐篷,雪阳刻画五行阵,调理归墟散乱的生机。 为了应对食物的匮乏,北冥秀率领魔道亡魂大军潜入无尽之海,猎杀海兽为归墟万族众生提供口粮。 百兽可以以此为食,而那些草木之精,则只能依靠雪阳的五行阵来汲取重华之气为生。 死伤无法计算,但是归墟却无怨魂残留。 这令我感到奇怪,雪阳告诉我,在我拔不周山为剑的时候,阴司便直接在冥海开路连同了归墟地脉。 那些战死,或者因为地脉重创身死的归墟生灵,神魂全部被阴司引渡。 为了收纳归墟生魂,女帝还特意在阴司新建一城,城名归墟。 “谢岚,女帝功德无量,我觉得你应该去幽冥神殿一趟,当面致谢。”雪阳说道。 “嗯。” 对于女帝,我当然会去拜访,并不止是为了感谢。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留在归墟,看着归墟一点点的重建,同时在等谢韫玄关中傲风的苏醒。 谢韫是会接替我成为魔道祖师的事,我还没有和雪阳说,现在还不到说这件事的时候。关于白虎之战的详细情形,谢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推脱于刀法精进。 事实上,相比较我给归墟带来的灾难,谢韫斩杀白虎的那一刀才是真正的三界浩劫。 一刀夺尽三界气数,千万年都难以复原。为此谢韫心存愧疚始终无法释怀,而我也想不出安慰的话。 因为我和她一样,都是众生的罪人。 晏拓和曦和的意志留存,对魔道来说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也令我心中稍微安定,将来离开的时候更加从容。有三大混沌神兽辅佐谢韫,我相信归墟一定会重新建立美好的家园。 在谢韫归来的第七天,傲风觉醒,飞出了谢韫的玄关,开始重建归墟地脉。不眠不休又用了九天之功,才将归墟海陆分离,恢复原状。 地脉虽然修复,但是凋零的生机依然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这时候,我想起了风主。 若是风主还在,有她的复苏之风,会令归墟恢复速度提升不知多少倍。可惜,从天庭一战结束后,风主就音信断绝,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地脉修复如初,原本不周所在的海水也退却了,只留下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天坑。 我和谢韫并肩而立站在天坑边缘。 “谢韫,这里合适么?”我问道。 “嗯。”谢韫点点头。 “我走之后,你就把圣魔山降临此处,为归墟撑起一方天地。” “道祖什么时候走?” “就在今晚。” 在我离开之前,我不打算为谢韫举办一场传承仪式。 因为根本不需要,只要圣魔山降临,显露出始麒麟和元凤的石刻画像,魔道弟子自然会明白,谁才是魔道祖师。 而且,就算谢韫无法证明自己,还有傲风为她做见证。 傲风在谢韫玄关中修行,他最清楚谢韫的资格。 这样做,对于那些追随我一世的朋友无疑有点残忍,譬如阿黎,流风霜,北冥秀等人。 奈何我这一生见多了离别,实在不想再徒增伤感。 今夜,我只想和雪阳一人诀别。 是夜,繁星满天,夜凉如水。 我走到雪阳的军帐面前,尚未打招呼,里面就传出雪阳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叹息。 “进来吧,谢岚。” 我走进去,看到雪阳穿了一身如雪的白衣,手拿着刻刀。 在她身前的石桌上,堆满了各种玉石。 就像很多年前的夜晚,雪阳又在雕刻禁步。 每一对禁步上面,都刻着我的名字。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摸索着禁步上的石刻。 离别的话最难以出口,何况是永诀。 不管我们师徒相处多久,互相陪伴了多少岁月,这人间我终究再也回不来了。 “今晚就走?”雪阳问道。 “嗯。” 从见她穿了一身白衣我就知道瞒不过她。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胜雪。 白衣就是为了送别,壮士一去不复返。 “谢韫能扛得起魔道招魂幡?” “谢韫刀法已臻至巅峰,只差半步便可步入阴阳绝灭领域,三界无敌。便是永夜之君再来,凭借三界气数,她也能挡得住。” “你呢,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至尊。” “唉,看来这人间的确留不住你了。”雪阳叹了口气说道。 雪阳现在的心情无疑是最伤感的,姽婳不会再回来,现在我又即将离开。 当初的杀破狼三方四正,最后只留下贪狼孤独的留在人间,我想出言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桌子上的禁步,是她直白的情意,而我却已无法再对她用情。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谢岚,你说我们还有没有相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