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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真价实的断壁残桓。城墙已被风沙侵蚀得不成样子,参差错落,有些地方甚至断开豁口,城门早就没了踪影,但墙壁的轨迹却一直往两侧延伸,范围广阔,隐约透出当年的恢宏之象。骆欢一边远眺,一边喃喃道:“这里就是楼兰吗?”李大哥也感慨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看见。”众人把精疲力尽的马安置在墙边的阴翕处,越过一处豁口,步入城中。城中的景象更加惊人,残破的院落一座挨着一座,连绵不绝,勾勒出街道的轨迹,佛塔和水车散落在街道各处,组成一座巨大而复杂的迷宫,迷宫的中央是城堡的圆顶,饱经风霜,仍然高高矗立着,宛若丰碑。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鹤唳的风在丰碑之间穿行,发出时高时低的呜咽,仿佛鬼魂在哭泣。骆欢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低声道:“燕先生可千万要平安啊。”赵识途无心理会鬼魂,注意力都放在周遭的环境上,边走边警告道:“还是留神些,这地方死角极多,作为藏身的据点再合适不过,也不知除了杀手之外,还没有盗贼团的其他人。”李大哥和骆欢纷纷握紧兵刃,上官情的手也落在刀柄上。回应他们的是一声尖锐的嚎叫。“是沙狐!”骆欢惊道,“沙狐只有在遇敌时才这么叫。”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便有一道影子,飞快地窜过街角,往自己的方向奔来。“快,躲起来!”赵识途引着众人闪到最近一处废院中,藏在墙后,屏住呼吸,从暗中观看。影子越来越近,终于能够看清模样,是一只四足野兽,长着宽大的耳朵和蓬松的尾巴。沙狐。虽是狐狸,它的体型却远远超过其他同类,足有狼的大小,皮毛结实,呈现和沙土相近的灰棕色。它跑到一半,便停在路中央,嘶嘶地露出牙齿。挡在它面前的,是四个持刀的人。第22章万径人踪灭(四)沙狐虽然生得威风凛凛,目光炯然,但被四个彪形大汉围在中央,被四把明晃晃的大刀迎头照着,无异于笼中困兽。它呲着牙,明显地向后缩了一步。骆欢眼尖,瞧见它动作中的异样,道:“这只沙狐腿上有伤,跑不快。”仔细看去,沙狐的右腿根部果然一道殷红色的伤口,又长又深,看起来落下有些时日了,边缘的血已经结成块,泛着黯淡的红色。在人类的刀斧面前,再凶猛的野兽也难免畏惧。持刀的四人将沙狐围住,正面的那个率先开口道:“这是斩老大逮过的那只吗?”左边的人道:“是吧,腿上的伤还在呢,居然有种跑回来。”正面的人扬起手中的刀,挑衅道:“小狐狸,已经给你白白咬了一口,怎么还不满足,吃上瘾了?”那狐狸盯着他,沉下重心,竖起尾巴,毛炸得像芦苇棒。忽然间,它猛蹬后腿,飞身跃出,朝向正面的敌人扑过去,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上官情却沉声道:“偏了。”只见那人甩动胳膊,将长刀抡起,撤步侧身,沙狐没咬住他的脖子,反倒迎面扑向刀刃。锋利的刀刃在日头下泛着银光,炫目而冰冷。沙狐竟也不怕,不躲不闪,径直张开嘴,牢牢咬住了刀刃。牙齿和金属碰撞,发出一声铿锵的响动,沙狐应声落地,用体重将刀刃压得下垂,刀尖点在地面上。明月珠不禁叹道:“好勇敢的野兽。”“哎呦,牙还挺硬。”那人的手被迫沉下去,一时错不开身,转眼间,沙狐便松开刀片,再次纵身离地,往他的脖子上扑去。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惊呼道:“快帮我!”余下三人已经动了,分别从三个方向出刀,向沙狐砍去。左右两侧的刀锋率先杀至,被沙狐用两条后腿抵住。沙狐虽受了伤,腿上的劲力犹在,生死关头猛地爆发,竟将两把刀逐一踢开。然而它终究没能逃过背后的一劫。长刀从他的颈后深深刺入,沿着脊柱划出一条深刻的伤痕,将他背上光泽姣好的皮毛撕成两半,沙狐发出凄厉的哀号,血从背后飞溅而出,在空中甩出一条弧线。它只叫了一声,便坠落在地,一动也不动了。血还从它的背后汩汩不断地涌出,它泡在血泊里,转眼便成了一滩烂泥。上官情惋惜道:“以少敌多,只有一招的机会,倘若第一招偏了,便再难回天。”骆欢也怔怔地看着,虽然沙狐凶猛残暴,时常袭击过路行人,他在医馆的时候,对其深恶痛绝。可如今目睹眼前这只惨遭凌戮,他的心中还是隐隐作痛:“连受伤的野兽都要赶尽杀绝。这些人的心肠,比野兽还要狠毒。”赵识途就贴在骆欢身后,感觉到他的颤抖,便用双手按下他的肩膀,悄声道:“先别动,听他们说完。”但见那被救的人重拾威风,朝沙狐肚子上踢了一脚,啧道:“你把皮囊割坏,这下就卖不了钱了。”救他的人冷冷道:“若不是我割破它的皮囊,它现在已经割穿了你的喉咙。”第三个人道:“我看还不如由它割,反正是个败事主,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白脸都关不住。”看起来这四人虽是同伴,关系却并不和睦。被救的人愤恁道:“若不是这畜生作乱,大爷我能失手吗。”说罢又提刀往沙狐尸体的肚子上捅了几下。第四个人幽幽地瞥了一眼破布似的尸体,道:“赶紧找人吧,不然我们就要和这畜生一般下场了。”赵识途先是一惊,随即暗暗窃喜道,原来燕兄还活着,而且自己找到了逃脱的机会。被救的人吼道:“啧,说得倒轻巧,去哪儿找啊,这屁大的地方都翻个底朝天了,连条鬼影也没撞见。”第四人道:“古陵内部还没有找过。”这时,街角传来一阵脚步声,竟又来了一个人。这人的脚步声稳健扎实,样貌也与其余四人不同,鼻梁高挺,颧骨高凸,肤色偏黑,明显符合吐蕃人的特征。那人停在其余四人对面,厉声道:“你们几个还在这儿磨蹭什么,斩老大下令,调查古陵。”他的汉话发音并不熟练,气势却冷峻尖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被救的人把刀背往肩上一架,摇头晃脑道:“我不去,那里是死人呆的地方。”吐蕃人铮地抽出一把长刀,细长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脖子上,寒气逼人:“斩老大的话就是法王的命令,法王的命令你敢不听?”被救的人斜眼看了看脖子上的刀刃,不依不饶道:“他老人家若是亲自来了,我或许乐意听一听,你算老几?”吐蕃人道:“斩老大已经下陵去了。”被救的人摊手:“他老人家英明神武,既然亲自出马,还用得着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吗?”吐蕃人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冷冷地笑了一声,道:“的确用不着。”下一刻,他竟猛地抽回长刀,抹断了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