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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已经遮天蔽日。赵识途的眼睛虽适应了光线,心却重新跌回谷底:“好容易逃出鬼窝,外面还有埋伏等着,究竟给不给人留活路。”“不是的,赵镖头,你看他们的阵势。”说话的是燕无花。赵识途胡乱抹去额上的汗,定睛去看,他们正站在古陵的正门外,两座庄严的墓阙立于正门左右,中间夹着一条向上倾斜的神道。神道尽头便是先前从远处看到的佛堂了,连穹顶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四根立柱,两伙人正在堂前对峙,打斗声都是从那边传过来的。赵识途已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不是埋伏,而是内乱。”“各位,先躲起来吧。”燕无花招呼道,引着众人躲在一座墓阙背后,接着道:“我被劫持的路上,刻意留心听他们交谈,对这场内乱的缘由多少有所了解。”赵识途点点头:“燕兄请讲。”燕无花道:“这盗贼团从吐蕃来,方才与上官兄对峙的那位是他们的老大,武艺高超,性情却凶暴残忍,刀下从不留活口,连牲畜都不放过,人称‘马头斩’,在这群吐蕃武人之中威信极高。”与上官对峙……赵识途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担忧,接着问:“可是我看盗贼团里也有汉人,而且并不服从他的领导。”燕无花道:“不错,盗贼团在塞外横行,臭名远播,汉人之中,也有一些亡命之徒为了钱财加入,然而他们之间一直存在分歧,马头斩听从一位‘法王’的指示,汉人却不以为然。之前,盗贼团不过只是袭击商旅,瓜分钱财,但这一次马头斩却做了更加丧心病狂的事。”赵识途点头道:“袭击石头镇,杀死村民,乃至屠戮袁家派出的精锐武士,的确称得上丧心病狂。就算就亡命之徒,也会害怕。”燕无花赞同道:“多半如此,他们发现自身安全岌岌可危,难免要叛乱。”赵识途思虑片刻,又问:“可是他们打算如何行动?就算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是马头斩的对手。”这时,骆欢又敲他的肩膀,抬手望高处指道:“你看那石壁上。”“嗯?”赵识途循着他的指示,往墓门正上方看去,“这石壁机构严密,正中央的那块石料似乎比其他的都要大,怎么了?”骆欢道:“那块最大的石料叫做‘镇龙石’,是这古陵的命脉所在。这古陵遵循汉墓构造,内部都没有立柱,全靠外面的镇龙石支撑,若是镇龙石损坏,墓体便会坍塌,将里面封死。”赵识途诧道:“封死?”他又去看那佛堂前的状况,透过刀光剑影,他看到四根立柱中间,没有穹顶的佛堂之中,还矗立着一尊石造的佛像。佛像很大,足有两人高,底座张开双臂都盖不住。底座背面,堆着一些圆筒状的木料。他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们要将佛像推下来,把镇龙石撞断,把打不赢的人封死在地底!”本以为马头斩放他们入古陵,欲擒故纵,已是一记绝招,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招外有招。这些亡命之徒的心计,何其阴险狠毒。骆欢的视线还停在镇龙石上:“马头斩若被封死在里面,就不能再杀人作恶了。”燕无花面露忧色:“可是上官兄也在里面。”赵识途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明月珠:“阿珠,你先带小鬼和燕先生逃走。”“可是你……”明月珠迟疑地望向他,这才注意到他肩上的血,惊道:“你受伤了?”赵识途也跟着一惊,才发现自己的左侧手臂已全无知觉,半条白袖都被染得通红,他攥动手指,抬头道:“只是擦伤,没有大碍。”明月珠急道:“流了那么多血,还叫没有大碍!”他像是没听见对方的抱怨,接着道:“马还停在在城边,你靠太阳的方向辨位,别走丢了,我们随后赶上。”明月珠还想说什么,可赵识途只是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神情说不出的认真。她沉默片刻,终于答道:“我明白了。”赵识途松了口气,把肩上的少年交给她:“拜托你了。”李大哥也把刀扬起来:“我在外面顶着,无论如何,绝不会让他们破坏镇龙石。”他点头道:“好,那么我去带上官出来。”第26章须臾石中火(四)赵识途又返回到古陵里。他刚刚才从阴暗昏黑的地底逃出来,现在却要一头扎回去。出来的时候,他肩上的伤还没有那么严重,现在,伤口血流不止,他的整条胳膊都是红的,已看不出袖筒原本的白色。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实在是一个傻子,他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自嘲地笑了笑。他回到黑暗中去,因为黑暗里还有另一个傻子,他要把那个傻子救出来,和他比一比究竟谁更傻。他虽然傻,虽然流了很多血,识途的本领却还安在,有了上一遭的经验,生门与死门的构造他已摸得一清二楚,即便没有骆欢的指引也不会再迷路。因此,他很快接近了上官情滞留的地方。他能感觉到上官情还在那里。并非通过声音,和古陵外的情形不同,甬道里没有激烈的打斗声,而是静得出奇。但他能感觉到杀气,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幽深的地底流淌,没有声音,没有形状,却比任何有形的东西都更加黑暗,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高手过招,靠的不是反复的对抗,而是瞬息的杀气。杀气蔓延,上官情在低声呼吸,马头斩的刀尖距离他的喉咙不到半寸,锋利如芒。只要半寸,就可以割断这条温热的喉咙,将灼热的血解放出来,那血一定很guntang,很新鲜。可是上官情的刀横在喉前,以刃身抵住对方的刀尖,马头斩已将全部内力注入刀身,却无法再推进半寸。马头斩很愤怒,他的脾气原本就很坏,像是熊熊燃烧的火,他从不收敛自己的愤怒,就像从不收敛自己的刀,令他强大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从不收敛。现在,上官情的抵抗无异于火上浇油,他浑身的血都在嘶叫着沸腾,甚至爬进眼睛里,把瞳仁染得一片血红。他的声音和他的刀一样尖锐:“你从哪里盗学的罗刹功?”上官情道:“我已说过,家中旧书房里的一本旧书。”马头斩又问:“那书是从哪里得来的?”上官情道:“我也想知道答案。”马头斩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他:“莫非你真的不是在装傻?”上官情道:“不是。”他的语气和他的神情一样缺乏波澜,像是封了一层冰的湖面。马头斩沉默了片刻,血红的眼睛忽然移开视线,喝道:“谁!”上官情也惊道:“赵镖头,你为什么要回来?”“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救你。”赵识途已停在他身边。上官情短暂地愣住了,马头斩却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仰面大笑起来:“你就是赵镖头?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救人?方才接下乱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