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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不开心。”听到此处,骆欢插话道:“这种感受我懂。”明月珠挑眉道:“哦?莫非你也有长兄长姊?”骆欢小声道:“那倒没有,只不过的确有一个啰嗦的师兄。”明月珠轻笑道:“下次你若见到他,记得问问他的想法,对他多几分耐心。”骆欢仰着头打量对方:“莫非你们……”明月珠点头道:“只恨我当初不懂得这道理,她不愿听从我的安排,我便背着她与江夫人协商,恳请江夫人亲口下令逐人,如此一来,她便不得不随我走。”骆欢道:“可是即便她的人随你走了,心也不一定同你一起。”明月珠道:“是啊,我本想等日后再慢慢说服她。哪知启程当夜,她与我大吵一架,点了我的睡xue将我留在客栈,第二天醒来,房中只剩我一人,我跑遍了兴元府,也没能找到她的踪迹,从那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者纷纷沉默,不知如何宽慰才好,隔了一会儿,骆欢道:“阿珠姐不要难过,倘若这次风波真的和她有关,你一定还能再见到她。”明月珠道:“是啊,倘若如此,我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赵识途在江府里漫步。既然决定插手此事,首先要做的便是设法找到突破口,镖局一行人索性分头行动,四处搜罗情报。赵识途披了一件粗布斗篷,混进长工和仆佣栖身的地方,试图从他们的闲谈中揪出线索。江府实在是大,前府有数不清的房间院落,后府则连往城郊丘陵起伏的地界,是铸剑的工区所在。丈把高的铸炉里燃着彤红的火,终年不息,炉底延伸出一间间铸剑室,热得不似人间,淬钢时迸出的火星比烟花还要夺目。千锤百炼方成钢,也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能锻出卓越的兵刃,江家的基业在这熊熊烈火中,燃烧了百余年。八座铸炉将一座六角塔围在正中,便是大名鼎鼎的藏剑阁了,塔身陡而高耸,塔壁六面都没有出入口,是全然封闭的,真正的入口,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彼时夕阳将沉,赵识途站在前院与后院分界的山脚,举目远眺,只能看到窗口透出的微光,昏黄而遥远,藏剑阁宛若一座与世隔绝的宫殿。之所以隔绝,便是为了保护塔中容纳之物,藏于此处的神兵利器,从前朝至今日,数目繁多,堪称一绝,也是江家乃至中原武林的无价之宝。可它们如今却落入外族之手,武林如何能不仓惶,朝廷如何能不震动。藏剑阁正前方有一片空地,倒悬着一柄又长又沉的玄铁重剑。这剑比周围的铸熔还要更高,正上方的剑首几乎与藏剑阁比肩,剑格上有四根铁链穿过,垂往地面,钉在八个方向,使得重剑悬于半空。据说当时兴建江府时,在藏剑阁前单独垒砌铸炉,从炉顶灌入铁水,铁水沸腾了七天七夜,才终于冷却下来,形成这柄剑。重剑虽然无锋无刃,却昭示着至高无上的威严。此时此刻,藏剑阁脚下围着一群人,赵识途远远地看到江景天的身影,埋在重剑的阴影之下,秀美的衣袂在风里翻飞,宛如鸿毛般轻飘。中原秋意已深,今夜风大,八座铸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五座,余下三座也比往日黯淡许多,重剑也在风中微微摇晃,牵动周遭的铁链,发出干涩而沉闷的声响。江家的基业岂非像这玄铁重剑,虽然庞大,却并不牢固,仿佛随时都可能在风中倒下。可是世上哪有永远牢靠的东西,饶是铁刃钢身,一旦有了裂痕,就会崩塌。这小少爷就是江家的裂痕,他生在优厚富饶的家境中,肩负着入朝为仕的希冀,学足了礼教规矩,却没有治家的本领。玄铁尚在风中飘摇,更何况金丝楠木,青花宝瓷。赵识途跟随一队长工,沿着石阶攀上山丘,想到近处一探究竟。以暮色为掩护,他很快便来到铸剑阁前方的空地上。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江景天身后,驼着腰,垂着头,像一根被压垮的稻杆。那人正是锦姨。锦姨正向家主汇报状况,城里的几处分号被勒令歇业,长工联合抗议,矿料的订单被无端延期……诸如此类,以琐事为主,江景天骂骂咧咧地应着,提出的对策乏善可陈。赵识途听了一会儿,感到索然,便转身离去。他刚刚回到山脚,便看到锦姨从台阶上走下,经过他身边。他低低出声,想叫住对方,可锦姨神色焦虑,步履匆忙,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他的视线一路追着对方,发现锦姨并没有回到前院,而是沿着山脚边的小路转弯,往人烟稀少的后山走去,身影很快隐没在昏暗中。赵识途心下奇怪,这么晚了,她到后山去做什么?会不会遇到危险?想到这里,他便也离开人群,快步跟了上去。第41章画地取雄名(六)锦姨走了很久,步伐依旧很快。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在山路上疾走并不困难,但一个年近半旬的妇人走得如此之急,就不是寻常事了。夜色昏黑,她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踩空。山路并不陡峭,使她动摇的只可能是她的心,内心摇摆不定,脚下才会不稳。赵识途不动声色地跟着她,一路往后山绕去,在藏剑阁几乎被完全遮住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到了这里,江府的灯火已经全然看不见了,只有铸炉的火光尚且依稀可见,像豆大的灯花似的,悬在漆黑的背景下。荒郊野外,路边矗着一颗歪脖柳树,枝桠凌乱地伸向高空,残叶在风中瑟瑟发抖。树下有一团黑黝黝的影子,仔细看去,竟是一个人,罩在深色衣衫里,只把脸露在外面,脸色被夜色衬的分外惨白。但赵识途还是认出了这张脸,这人并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而是白昼里在江府门前挑担卖茶的伙计。卖茶伙计站在阴森的歪脖树下,却比站在闹市街边还要从容,他的肩上也没有挑茶,而是挑了一把刀。他白昼里卖茶汤,晚上卖的却是其他的东西,比茶汤要危险得多,当然价钱也高得多。这样的人在江湖里并不罕见,赵识途虽然感到有些意外,却并不惊讶,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另一件事——为什么锦娘会在这种地方,和这类人见面。锦娘还是那个锦娘,并没有变成另一副模样,只不过脸色比方才更差了,秋风中,她的额头上竟然有汗,冷汗。她从腰间解下一只包裹,用哆哆嗦嗦的手指解开系带,醒目的淡光从袋子里泄出,和刀刃那种冷冽的光亮不同,要更柔和一些。袋子里所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银子没有一锭是整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块,锦娘积攒了很久,才攒出这么一包银子。她把银子全部交给对方,只换来了一件东西,一块又暗又旧的木牌。赵识途纵步挪到歪脖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他必须看一看木牌上的名堂,如何值得锦娘用全部家当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