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别离
一道房门如同天堑，划清了姐妹俩的界限，隔绝了林浅的幻想。 僵硬的脚步挪到了门口，她知道现在如何敲门屋内的人也不会打开，但她还是执着的一下下轻轻敲着。 爱人的哭泣一声声如同利刃割在她的心口，让她痛不欲生。 颓然停下了对爱人的搅扰，林浅茫然的将后背抵在门板上，怔忡的目光望向空荡荡的屋子。 自己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说出那些胡话！ 如果没有酒醉胡言的话，自己和jiejie是不是就可以…… 林浅闭上了眼睛。 没有用的，没有永远的秘密。她不可能瞒住jiejie一辈子，犯下的罪总要承担应有的业障。 再次睁开双眼，熟悉的阳光照向屋内熟悉的陈设，距离自己满心欢喜的抱住jiejie还没有隔了一个钟头，已然恍如隔世。 自己进不去门，但至少、至少也不能让屋内的她离开，她要坚定守在门口。 林浅有一种预感，一旦放任jiejie离去，她会主动离开自己的整个世界。 屋子突然变得很空，只剩房内女人微弱的啜泣。 林浅的心绪随着时间渐渐沉凝，疼痛始终斡旋在心底，内心某个角落却悄然滋生出一丝可耻的轻松。 不论如何，纠缠她无数日夜，让她彻夜辗转难眠的惶恐终于尘埃落定，就像漫长的凌迟割下了最后一刀。 没有得到应得的打骂亦或嫌恶，林浅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努力挽回赎罪的机会。 只是因为她是jiejie，最爱自己的jiejie。 林浅知道试图依靠感情绑架jiejie的自己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但她还是奢求着jiejie能对自己有丝毫的垂怜，允许自己以余生赎罪。 屋内，林清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从床边站起了身子，躺在了她们昨晚还曾相拥而眠的床铺上。 身子蜷缩在独属自己的一角，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meimei睡觉的一半床铺。她没有再拥向自己曾经最爱的方位，似有一条无形的界限让她恪守这一隅之安，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她担心自己稍有越界就会控制不住对她的沉溺，再度沉沦深陷。 可是床上每处角落都沾染上了她清甜的气息，只要她选择委身于此便再逃不开她的包裹，让她沦陷爱情的心安。 为什么偏偏是她，那么可恨、那么残忍。 可是她却怎么都恨不了她。 没有大吵大闹，因为心里早有准备。早在梦见那场meimei与秦姑娘密不可分的梦境，她的内心已经料想到了Q小姐是meimei这种可能。 虽然内心极力否定，但是暗藏的怀疑早已悄无声息埋好了铺垫，让她得以缓过那段生无可恋的绝望，没有做出出格的傻事。 可是meimei，jiejie又该如何面对你？ 不管对外多么刚毅果决，面对meimei林清总是最心软的那一个，像极了一位过分溺爱女儿的母亲。 一路上经历了太多苦痛纠葛，同样也积蓄了太多幸福与感动，真正面对到残酷的真相的时候，缓过最初的崩溃，林清居然奇迹般的开始消化与接受。 过往无疑承受了很多痛苦，遭遇了很多折磨，可是时至今日，除却幻想破灭一霎的生无可恋，她竟惊讶现在的自己还会为了meimei考量，思考自己离开后她一个人的生活。 很久没有为自己考虑，顾虑meimei变成了林清的理所当然，甚至可以忽略自己遭受的痛苦。 林清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蠢，甚至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可是人总归有自己的活法，她的一切在没有被meimei调教之前已经烙上了meimei的印记。 恨意难生，即使meimei那么可恶。渴望原谅却又极度失望，没有继续面对她的勇气。 林清静静躺在床上，呆呆凝望着头顶的挂灯。 分开吧，让时间给自己答案。 一颗心突然放得很空，没有了诸多顾虑，什么都不用再想，只是平静观望身边的一切。 停息的敲门声再度作响，林清不想开门，也不想与meimei解释什么，轻缓的敲门节奏渐渐变成了催眠的乐曲，让她慢慢归于梦乡。 揭开了一切的秘密，林清反而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至少她不用再担心自己被陌生人控制，沦为因性出轨的女人。 沉沉的睡眠被细碎的敲门声惊扰。 屋子已经黑了，空调的冷气让人有些窒息。 林清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下意识想要起身开门，坐起身子她才猛然想起发生的事情。 “jiejie？吃点东西好吗？”门外是meimei沙哑细弱的声音。 还是动身下了床，林清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躲在屋子里面，meimei是她迟早要面对的。 可是真当她把右手搭上门把的时候，林清还是犹豫停住了。现在的meimei与之前的meimei还是不同了，多了让她陌生的恐惧感、不愿面对的恐惧。 动作僵硬了许久，她的手掌还是微微下转了把手，门把下拉的极为顺利，她这才发现门锁已经脱离了反锁的状态。 很显然在自己入睡的这段时间，门锁已经被人打开过了。 林清突然想起，meimei手上还有屋子的钥匙。 难道说meimei她还在偷窥自己吗？ 刚刚凝聚的微小温柔又被狠狠击碎，虽然尚未完全恢复被调教的记忆，但是想来meimei从前就是这样下药麻痹自己，监视自己让自己为了性欲下流的臣服于她吧。 林清深吸了口气，一把拉开了门把。 门口的meimei满眼震惊，通红着眼眶呆立望着她，手里端着准备好的餐盒，满脸憔悴之色。 这么一瞬，林清又有些许不忍，但还是冷了神色。 “林浅，我们分手吧。” 林浅手中的餐盒险些掉落在地上，一张小脸霎时苍白如纸。 “jiejie？” “林浅，我说，我们分手吧。” 林浅完全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许久之后，她才喃喃的开口:“那jiejie，可不可以不要走？” 梦里师妹最后的神情与meimei此刻的神色完整重合在了一起，林清刚刚压下的心火猛地又要烧灼。 “明天早上我会离开，你……好自为之吧。”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眼眶又开始泛酸，她好讨厌！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让人伤心！ 林浅一言不发端着餐盒站在门口，傻傻站着。林清受不了一把夺去了meimei手中的餐盒，紧紧甩上了房门。 “jiejie！” 林浅愣愣的站在原地，她剩下的半句没有说出口。 jiejie……筷子，没拿。 应该痛苦愧疚不是吗？可是见到jiejie一溜烟跑去厨房取了筷子回去，林浅还是觉得心里什么落了地。 或许她还可以留住jiejie。 夜晚，林清认为在家的最后一晚，她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愿改变，什么都不忍打乱。 衣柜柜门大大敞开，林清硬是一件衣服都没有收入行李箱。 姐妹两人共用一个衣柜，她们的衣服早已混合在了一起，香味的交融像极了她们彼此的纠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让人无从切割。 还是转身走向了床头柜的位置，那里有她更需要的东西——Q小姐、现在应该说是meimei送她的小海豚。 以后无数个漫长饥渴的夜晚，她的身体或许只能依靠它来满足，终是由它代替了她的主人填补主人爱人欲壑难平的身体。 打开消毒盒将海豚取到手中，林清突然回忆起初见它的场景，现在回想当时meimei天真无邪的表现，原来这副表象只是她对自己存心的挑逗，实在可恶的很！ 心间积满编排，手指却不由自主摩挲起海豚的曲线，好像自从有了meimei，自己已经很少用它。现在一切似是回到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这副熟透的身子到底能不能脱离meimei，独自承受欲望的苦楚。 总之不愿再想，却也由不得她。 林清将海豚收回了消毒盒内，塞进了行李箱的夹层。没过一会儿她又担心其他东西把它压坏，干脆将它从箱子取出收入了随身的挎包里。 这样应该会安全了吧。 其实林清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其他物件被她塞入箱内的寥寥无几，除却几套换洗的贴身衣物与夏日衣裙，她甚至连日用与化妆品都没有打算带走。 还是留给meimei吧，她很快会用上的，自己可以再买新的。 整理好行李箱，林清躺回了床上。 手机搁在床头一天，她都没有查看一眼消息。无意间回眸望向meimei枕边，她这才发现meimei居然连她自己的手机都没有带走。 伸手拿起meimei的手机，她想要看看meimei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可是手机拿到面前她还是选择了将它归回原位。 算了吧，知道meimei是Q小姐已经足够了。更多的阴暗，心力交瘁的她也不想深究了。 想要试着入睡，可惜这次未能如愿。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再想入睡自然是很困难。 扭头望向窗外的夜景，钟表一声一声“滴答”，林清总算挨到了深夜。 屋内安静到只能听到空调吹风的声音，屋外也是一片沉寂。 林清从床上起身，轻轻走到了门口。 她望了望时钟，凌晨三点。 想来这个时间meimei应该睡着了吧，自己也可以出门收拾一些东西了。 “咔嗒”一下拧开了门锁，拉开房门顺势倒进屋里的东西吓了她一跳。 “唔……嗯？jiejie？” 林清受到惊吓的心脏安稳了下来，她没有想到meimei会靠着门板睡着，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jiejie，你、你还不睡吗？” meimei坐起身子伸手扶着脖子活动脑袋，抵在生硬的门板上那么久，僵直的脖子肯定会难受。 “我没事，我出来倒杯水。你……早点休息吧。” 客厅没开空调，深夜闷热不减。面对不懂得照顾自己的meimei，林清突然烦躁的厉害。 “jiejie，我去帮你。” 眼见meimei摇摇晃晃就要起身，林清干脆抢在了她的身前。 “不用了，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明天我要出差了。” “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林浅追着jiejie的脚步停了下来，她努力想要做出一个缓和气氛的表情让自己不是那么难堪，唇角却僵着怎样都无法抬起。 “不知道。” “jiejie？” “嗯。” 林浅什么都明白，jiejie终归铁了心要离开。但她至少还是为离去寻找了借口，自己也应该满足了。 “jiejie，你要好好的。” 林清不知道是否背对meimei，meimei就不会发现自己的颤抖。 “jiejie，那浅浅……先去休息了。” 泪水还未流出，meimei先自己带了哭腔。她强忍着没有回头，直到关门声响起才无力的捂住脸蹲在了地上。 meimei狼狈的躲进了自己的屋子，身子抵在门板上泪如雨下。留在客厅的jiejie不敢望向meimei离去的方向，又一次泣不成声。 只有时间不徇私情，不会怜悯她们的悲戚。细沙般流过的时间砺过姐妹两人的脸颊，刺痛又干涸她们的悲伤。 呜咽淡去，痛楚断人心肠。林清缓缓踱到了meimei门前，唇瓣印在门板上轻轻回应了meimei的请求。 “浅浅，你也要好好的。” meimei从未离开，似是心有灵犀等待着jiejie的告别。 不打开房门让jiejie难堪是别离前最后的温柔，只是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干涸的泪痕再次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