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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恭敬地回禀了江南科举贿案的种种事宜,连梅子期自己抄下的信件都呈给了启元帝,却一直看着眼前的地面,没有抬过头。顾缜没有想到谢九渊竟然学得这么快。但为什么他一直不看自己?“怎么?”顾缜手指紧紧抓着桌沿,满心苦涩,说话语气却轻松得很,“后悔了?”谢九渊一愣,终于抬起头来,望向启元帝,扫过启元帝没来得及松开的手指,略一皱眉,才解释道:“臣是怕,御前失仪。”“失什么仪?”还敢狡辩!谢九渊凝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顾缜一愣,轻笑起来。这狂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启元帝从桌后绕出来,脚步停在谢九渊身边,命道:“走,陪朕去做个劳役。”“劳役?”谢九渊不解。启元帝抬脚就走,谢九渊跟在他身后,听启元帝轻快地说,“咱们去扫建好的琉璃塔。”他们刚出御书房,三宝公公已经带着准备好的出宫人手物事等在门外。“陛下,是专程等下官回来?”谢九渊心中一动,小声问道。顾缜看他一眼,自顾自上了御驾,没答话。三宝公公凑过来,小声催促:“谢大人,赶紧着吧,岫云寺方长老催了好几回,说要误了吉时了。”“三宝!”启元帝的怒斥从御驾内传来。谢九渊轻咳一声,对三宝公公拱了拱手,翻身上马,跟在顾缜的御驾边,向京郊的琉璃塔进发。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东”灌溉的营养液~*本章掉落一杯茶,各位自己第22章共扫琉璃塔京郊,琉璃塔。京卫们昨日就张榜通知了戒|严,于是京城百姓便都知道圣上虔诚,亲自来扫刚建成的佛塔,一时间对启元帝诚心礼佛的赞颂又是不绝于耳。琉璃起源于鲁,有“五色石”之称,乃是能工巧匠以高温烧制而成,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比玉石更贵重。将之涂于建塔构件表面,再烧成釉色,形成彩陶器,才能够用来建琉璃塔。前朝朝廷于金陵所建的大琉璃塔,建造用了二十年,耗资无数,至今仍光彩夺目,巧夺天工。京郊的琉璃塔能建得这么快,就是因为岫云寺的地底埋着前朝金陵大琉璃塔的备用构件,且这些构件都有编号,按图索骥,依样建造便是,批审都是走个过场,大家心知肚明。釉色的烧制不易控制,谢九渊这趟江南代巡,也重游了金陵大琉璃塔,它通体绿如翡翠,顶部是纯金宝珠,每层檐角下都悬挂着铜风铃,风起时,清脆的铃声便能传出数里,叫人不由得静心凝神,整座塔堪称传世之宝。京郊的这座琉璃塔与其相差不远,只是构件的釉色烧得不同,全是通透的孔雀蓝色,素简尤奢,湛蓝明净。毕竟不是朝廷修建,没法儿像金陵那么财大气粗,顶部宝珠也相应换成了青铜塔顶,整座塔瞧着素净,有青灯古佛之意,更像佛塔,而不是皇家造物。“灵童陛下”,岫云寺的长老站在塔下恭迎,深深一礼,“请为琉璃塔赐名。”顾缜接过笔墨,“水观塔”三个墨字一挥而就。岫云寺长老念了声佛,赞道:“大知大禅,水观即是修禅,有云,‘初观成已,次作水想。想见西方一切皆是大水,见水澄清,亦令明了,无分散意。既见水已,当起水想,见水映彻,作琉璃想。此想成已,见琉璃地内外映彻’,陛下禅思聪颖,贫僧自愧弗如。”“长老过谦了”,顾缜放下笔,接过小僧奉上的竹帚,点了谢九渊,“谢九渊替朕提着木箕,其他人就在塔下静候,不必跟来,以免扰了佛塔清净。”京卫和宿卫轮番检视过,琉璃塔内空无一人,也预先扫了几遍,准备万全。故而启元帝如此要求,无人异议,大家赞着启元帝礼佛心诚,目送启元帝带着谢九渊进入塔中。扫佛塔,扫的是层层木阶,为的是扫心静神、参禅明悟。谢九渊原想替启元帝扫塔,入内一看,整座塔干净锃亮,青砖木阶比人脸都光洁,顿时歇了心思,抱着个木箕跟在启元帝身后。顾缜却扫得认真。他一阶一阶地扫,就像个奉了师命扫塔的小和尚,把这当做课业,不敢懈怠,没有尘埃也静心一层接一层地扫,扫的不是塔,而是心。这举动带着莫名的庄重,谢九渊安静跟在顾缜身后,亦是静下心来。起风了,琉璃塔檐脚下的铜风铃都叮叮当当地响起来,铃声清越,并不吵人。扫至第五层的时候,一如岫云寺长老所料,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塔身的琉璃上,发出好听的细响,整座塔沐浴在雨水中,将孔雀蓝洗得越发清透漂亮,在淡淡天光的映衬下,美得像是在发光。“南无阿弥陀佛”,岫云寺长老笑着念了声佛,“灵童陛下扫塔,天降微雨洗琉璃,此乃吉兆。”跟来的宿卫京卫们不禁对岫云寺长老这张嘴肃然起敬,纷纷附和称赞,料想传到百姓耳中又是一桩美谈。顾缜终于扫到了第九层,将竹帚立在墙边,在佛像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敬地叩首跪拜,谢九渊适时点了三根香,顾缜接过,又奉香拜了,插进香炉中。他用眼神示意谢九渊,谢九渊依样拜过。他们起身走到凭栏处,雨水轻轻敲打着塔身,檐脚的铜风铃也时不时轻响,天地间仿佛没了人间嘈杂,只剩下这些干净的悦耳的声音。极目远眺,看得见京城和大半宫城,雨中的城池显得那样肃穆安静,彰显着京城威严。君臣赏着景,一时都没说话。顾缜一声叹息,似是感到了凉意,返身走回塔中,在准备好的榻上半躺着,谢九渊刚想跪下,被顾缜拦住了,让他坐在塌边的脚踏上,谢九渊谢了恩,依言坐下。“三宝倒是给你备了椅子”,脚踏毕竟是赏奴才坐的,虽说君王面前,臣子便是奴才,免跪还赐坐脚踏已是非同一般的荣宠,但谢九渊毕竟对顾缜来说也非同一般,故而顾缜还解释了一句,“只是脚踏离朕近些,方便说话。”谢九渊笑了,“能离陛下近些,臣求之不得。”油嘴滑舌。顾缜看看他,只看得谢九渊心猿意马,才说起正事:“朕让你在江南多看、多听、多想,现在说说,都看了听了想了什么?”谢九渊思索片刻,娓娓道来:“臣去时,曾上折陈了通船费所感,陛下的回批可谓是醍醐灌顶。次日,船经淮安,下船休整时,宿卫打听出一件新闻。”“当时,淮安知府正在怡红阁大摆宴席,请的是江南道监察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