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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披甲挂帅,成了他手里一把最锋利的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亏欠的人不知凡几。但在这当中……洛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双黑如古墨略染轻嘲的眸子,怔怔片刻,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辈子,就这样罢,老老实实地当着他的平津世子,然后安安稳稳地等待着升官进爵进入朝堂,再然后,把他亏欠那人的江山——原原本本的还给他。这是他的罪业。而另一头,东宫。已是更深夜沉,整个东宫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太子屋外,几个守夜的小太监颓了精神,眼看着月亮都被乌云遮去了半个,正想要偷摸着闭上眼打个瞌睡,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就着灯笼抬头一望,却是那屋内一直守在太子身边的大太监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太子爷醒了,你们几个快去把王太医给爷请过来!”张有德走至为首的一个小太监面前便开口吩咐,言罢,尤不放心地厉声嘱咐,“快去快回,莫要怠慢了。耽误了太子的病情——仔细着你们这身皮!”小太监们被唬得一个激灵,瞌睡倒是全飞了,低眉顺眼地在张公公面前应了一个“是”,而后几人便各自提了一个灯笼,急急忙忙地拿着腰牌朝宫外赶了去。大乾王朝的太子爷是个药罐子——这都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最初却也不是这样的,但似乎是自太子的生母睿敏皇后仙逝之后,太子思母成疾,身子骨便渐渐不大好了。到了近些年,病弱之症更是日渐严重,眼瞅着就像只能用着药吊住一口气的模样了。这日好端端的,正用着饭,说吐血就吐了血,紧接着便是昏迷不醒,真真吓坏了一整殿的丫鬟仆人。屋外的一干人等为太子吐血昏迷这事儿闹得的不得安宁,屋内一直贴身侍候着的丫鬟太监们便更是为此忙的人仰马翻。心急如焚地守了大半夜,这下听说太子醒了,众人这才安下了心。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院外渐渐吵杂起来,张公公在门外守着,见是王太医来了,便连忙将人引进了屋内。又是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这边松了一口气:“人已醒来,身子便已无大碍。”说着拿起纸笔迅速地写了张药方递给了张公公,“只要再根据这药方吃几服药调养一段时间,太子身子便能大好了。”“那咱家这就去派人随太医前去抓药。”张公公接过药方,整个人的神情也轻松了一些,“这次太子的病也真是有劳王太医了。”王太医听着张有德的话,连忙拱手:“不敢,不敢。这些都不过是尽微臣的本分罢了,公公过誉了。”张公公笑着又和王太医客气了几句,然后便亲自送了王太医出了东宫。待再回到宫内,挥退了外室候着的一干丫鬟侍卫,这才提着灯笼进了内室。一进内室抬眼一瞧,就见本应一脸病色卧床不起的太子此时正神色淡淡地靠在床头,随手拿着一本兵书看得入神。“王太医走了?”闻人久问着,微微眯起了眼。他的眼眸很美,四周略带浅绯色,常年带着一层水雾的瞳是如夜色一般的黑,眼尾微弯着,犹似江南烟雨下初绽的桃花。张有德应了一声,将灯笼放在桌上。隔着昏黄的烛火,看他苍白而全无血色的脸,唇色却鲜艳,微微垂下的双睫半遮半掩之间,似是隐隐蕴藏了几分杀意。垂了头不敢再看,只伶俐地倒了一杯热茶便给闻人久递了过去:“这会儿,许是已经将太子的消息告诉给他家主子爷了。”闻人久接过张有德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唇,随即清清冷冷地笑了:“孤都已经百病缠身,他们却还是耐不住想要提前取孤的性命。”伸手将茶盏递回给张有德,而后又微垂了眼帘,翻了一页手中的兵书,“只是不知道,这王太医又是孤哪个好兄弟座下养着的狗。”张有德接回茶盏搁到了桌子上,面上浮现了些许不忿之色:“若不是先皇后去的早,右相一派受到打压,皇宫之内哪里轮得到那群财狼畜生在此吠叫?”闻人久抬了头,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却怕宫内隔墙有耳,公公慎言。”张有德怔了怔,随即却是叹了气:“只是实在苦了太子爷。”闻人久抿着嘴角不做声,他靠在床头,被薄汗打湿的碎发垂在脸侧,越发显的他脸色苍白得近乎病态。他睁着眼睨着张有德,一双眸子黑若点漆,那沉沉的眸色里,囊括着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所不该拥有的勃勃野心。“苦又有何妨?”闻人久透过烛火看着张有德,音色清冷迫人,“只要那结局如孤所愿。”“孤的那些兄弟算什么?这大乾王朝又算得上什么?”闻人久倏然笑起来,艳色的唇角弯着愉悦的弧度,眉眼之间竟染了几分狠戾,“孤要的是让这大乾的铁骑踏破北方的栅栏,孤要的是让南方苗疆的子民为孤诚服,孤要的是这无垠的天下为孤一揽!”“终有一日,孤要让所有人知晓,这天下的主人究竟是谁。”闻人久似有若无地笑着,“违逆者——”话至此,纤弱的手指紧并成掌,倏然凌空一划,竟隐隐带来了些许血腥的味道。——杀。第2章太子侍读明明天已经日渐地暖了起来,三月初七那天却又蓦然倒了一次春寒。天阴沉沉地刮着风,眼见着鹅毛大小的雪花就飘了下来。“今年这天比起以往,倒是格外反复些。”洛骁开了窗户向外瞧了一瞧,雪落了一夜,在院子里积了都快有半尺深,一眼望过去除了满目的冷白,竟也再寻不出第二种颜色来。“这么大的雪便是在冬日里也并不多见,这会子落下来,园子里那些都出了花苞的海棠怕是要不好了。”知夏拿着狐裘走到洛骁身边,“前些日子那海棠还未开苞时夫人便已时时惦念,这会儿眼瞅着是时候了,却偏生落了这么场雪,”伸手仔细地帮他把带子系上了,“也不知夫人该如何伤心呢。”“却也不能这么说,”寻冬端着洛骁用罢的热水盆子正待出屋,听了知夏的话却是止了步子,“常言道是瑞雪兆丰年。这一场春雪来势颇凶,看这光景,帝京今年该会是有个好收成。在夫人心底,比起海棠开花这等小事,我大乾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岂不是重要的多?”冲着洛骁眨了眨眼,寻冬笑嘻嘻地,“小侯爷您说,我这话讲得可是在理?”洛骁将窗户关了,侧头似笑非笑睨了寻冬一眼:“便是说的在理,于我这儿也是没有赏的。”寻冬抿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