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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睑,阳光下只看到他长而直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他抬起头,眼眸清亮,笑了一笑说:“不是过清明吗?我以为没人会来看他,所以想过来陪陪他。”“也许,他已经不在这里了,也不需要谁来陪。”夏兆柏闷闷地说,接过阿彪递上来的百合花,挨着那束白玫瑰放在墓碑前。“说的也是,”林俊清目光柔和地看着墓碑上林世东的照片,自言自语一样说:“东哥人那么好,现在就算不在天堂,也肯定转世投胎,过得比以前好吧?”他垂下头讪笑了一下:“我不过来这里尽下活人的心意而已。”他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惆怅和黯然,我仔细打量林俊清,似乎黑瘦了不少,但身体却明显比从前壮实,以往飞扬跋扈的耀眼漂亮,渐渐沉淀成一种内敛温润的光芒。他看起来,似乎与照片上的林世东有某种相像之处,神态坦荡自然,眼眸中即便有哀伤,却更多的是平静自若。我看着他,心底忽然涌起类似于自家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欣慰和感慨,情不自禁微笑了起来,轻声道:“林医生,很久不见了,过得还好吗?”“我?很好,谢谢。”林俊清仿佛惊醒一样,飞快地答道,又看向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点头说:“简先生看起来身体应该有所好转了,恭喜你。”“谢谢。”我含笑看他:“无国界医生的任务完成了?”“啊,对。”他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去苏丹呆了八个月,差点死在动乱流弹下,不过现在回来了,先休息一段时间,迟点可能会去大陆西北地区帮他们展开妇女生育调查。”我一听有些担忧,忍不住道:“什么?那你有没有受伤?”“胳膊上中了一个,”他乐呵呵地说:“当时车子还陷入泥坑,以为要交待在那了,呵呵,没想到还是命大,被队友救了,于是又活了回来。”我心里感慨万千,想他从小被我精心呵护,当年林氏里的污垢我尚且不舍得让他面对,现在这孩子却能独立承担生死,而且豁达不惧。这样的成长,怕也经历着我难以想象的艰难吧?我踏前一步,关切地说:“这么危险,条件又差,你别去了好不好?想做医生,帮助病人在哪里都可以的,港岛这么多医院,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私家医院没意思的话,公家医院也行,能帮到更多的人啊。俊清,你真的没必要那么冒险……”林俊清深深地看着我,忽然温柔地笑了,他从未对我这样笑过,那笑容中有释然,有感激,有不以为然,也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然后,他挑高眉毛,戏谑地说:“简逸,你不怕我留在港岛跟你抢夏兆柏吗?我对他可一直没死心。”“啊?”我愕然了几秒,确实完全忘记他还有这层“情敌”身份,不觉尴尬了起来,夏兆柏在一旁轻笑出声,搂住我的身子,说:“行了林俊清,别逗他,他可是个实心眼的人,就跟以前世东一样。”林俊清呵呵低笑,伸出手真诚地说:“简逸,我们在东哥的墓前,重新认识一下吧。”我瞪了夏兆柏一眼,伸出手握住俊清的,点头说:“很高兴认识你林医生。”“我的荣幸,简逸。”他微微颔首,放开我的手。这个时候,在他敞开的衣襟中,我看到他脖子上的饰品,那是用一根简单的牛皮绳挂着一枚明晃晃的戒指。我一见之下不由一呆,那是很多年前,我特地从欧洲订制的戒指。林俊清注意到我的视线,低头看看,忽而一笑,拉出来晃了晃说:“这个是东哥的遗物,现在是我的护身符。好看吗?”我喉咙有些哽住,无言地点了点头。林俊清转头看着林世东的墓,缓缓地说:“我本来也有一个,但我当时很小不懂事,拿过来就随手扔掉,后来东哥去世了,我很难才在夏先生眼皮底下保留了这件东西。”他笑了笑,说:“我其实不信邪,但在苏丹性命垂危那次,我真的听到送我这个的人在我耳边说话。”“说,什么?”我问。“说让我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要坚持活下去。”林俊清悠悠地回答,脸上带着微笑,说:“我从小就在东哥的照顾下长大,他这个人,有时候很婆妈,又很感性,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所以我相信,他就算走了,可也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夏兆柏冷笑道:“看个屁,他活着的时候关照了你十几年还不够?死了还要关照你?别做梦了。”“是吗?也许是我自私了。”林俊清笑了笑说:“但我真的觉得他没有走,我要做出一点成绩来,我不会再令他失望。”我长久地凝视他,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加油。”第90章番外之扫墓(二)林俊清跟我们聊多几句闲话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独自在林世东墓前伫立良久,低着头沉默不语,然后仰起脸,冲我们笑了笑,轻巧地走开,不再回头。反倒是我凝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忽觉前世今生重叠一起,真是今夕何夕。等我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夏兆柏一个人站在林世东墓前,看着那张照片,微微蹙眉,似乎陷入沉思。他自进墓园以来情绪一直不高,仿佛陷入自己的思维中走不出来一般,这在跟我的相处里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如在平常,依着他爱吃醋好猜疑的性格,我这么目送林俊清早该按捺不住发了火,但今天却意外偃旗息鼓,全无动静。此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西斜太阳光将他的影子镀上一层金色光晕,柔和而遥远,仿佛一个模糊的影子,触手即碎。我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已经踏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只有牢牢将这个男人健壮的身躯牢牢抱在臂膀之间,我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他是我好不容易,越过冰冷的土石和生死界限方才确认的爱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从我手中夺走,我会与之拼命,任那是谁。“怎么啦?”他似是回过神来,含笑抓住我的手柔声问:“突然间这么黏糊?”我绕到他跟前,板过他的脸,认真说:“夏兆柏,你是我的。”夏兆柏一听乐了,眼底都是蕴藉的都是浓情蜜意,笑着捏捏我的鼻尖,说:“财产也过到你名下,人也给了你,还不是你的,难道你想反悔?对不起,货物出门,概不退换。”我微笑起来,贴近他的胸口环住他的腰,说:“售后服务怎么样?”他哼哼地说:“终生保修,有故障自动清除,放心了吧?”“那,”我仰起头,眨眼睛问他:“能不能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