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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失在纷乱夜空,沈兰卿微微动容。“这是父亲问你为何求学的时候,你回答的话。”赵七缓缓道,“我一个字都没忘。”那时少年尚还稚嫩,眉眼间却已初露峥嵘。那些言辞掷地有声,重重砸入另一个人的心湖,霎时情潮翻涌,从此义无反顾。“我也片刻不曾忘过。”沈兰卿的脸上头一次现出几分激动,“如今它们即将实现,天下很快会迎来一个贤明的君主。”赵七看着他:“那个人是你吗?”沈兰卿微微一笑:“当仁不让。”“是我错了。”赵七沉默良久,方怆然笑道,“原来我从未看清过你。”他以为他看的是天下万民,为那眸中锐光而倾倒,却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人看向的却已经变成了至尊之位。而那些本以为永不改变的事情,也在目不所及之处悄然发生着变化。对沈兰卿来说,贤臣终究不如明君。所以他不会甘于辅佐新皇,惠及百姓,而只会选择取而代之,哪怕代价是战乱四起,死伤不计数。白雪棋爱上的沈兰卿,竟然只是一个幻影。不知是不是看出赵七脸色有异,岳听松将他往身后拉了拉,小声道:“开打之前气势要足,不然对士气不利。”赵七原本正暗自神伤,此时听了个哭笑不得,遂同样压低声音,小声问:“那怎么办?”“嗯,其实我方才说完话就该动手的……”岳听松沉吟着——赵七估计他是在回忆他师父那本书上的内容——然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掏,“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的兵器?”第130章赵七老实地摇头,便见岳听松自怀中取出一副漆黑掌套,三两下戴在手上。那手套隐现金属光泽,韧似皮革,坚若磐石。岳听松攥攥拳头,发出一阵金石般的铮铮声,隐隐肃杀竟令人心头一悸。“此物自西域传来,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未有名号。然他日,必将使恶徒闻之丧胆,jian佞望之丧命!”岳听松道,“沈兰卿,我用它与你一战,一是为江山社稷,二是为我心爱之人。你可敢应战?”他素来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可这一套说辞却琢磨了很久。此时说将出来,只觉得自己威风凛凛,面对沈兰卿这样的才子也不落下风。他想让赵七知道,自己无论什么地方都不比别人差。孰料赵七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这话说得不伦不类,他有些想笑。可听到后面一句,他又有些想哭。在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他知道了很多前所未知的事情。可只有这一件早已确定的,如此深切地拨动着他的心弦。沈兰卿说了些什么,赵七没有注意,只是低头很快地揉揉眼睛,对岳听松小声叮嘱道:“你小心些啊。”岳听松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旋即猱身而上。少年侠客斗志昂扬,眼中满含战意,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霎时绽放出无匹的光芒!沈兰卿冷哼一声,长袖一抚,一柄折扇滑落在手。扇骨处,一抹幽蓝光泽一闪即逝,显是一件淬了剧毒的杀人利器。二者身形一触即分。就在那短短一瞬间,两人已交手十招有余,各自心头都是暗暗一惊。岳听松惊的是对方的功夫自己闻所未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而沈兰卿惊的却是对方内力深厚,竟比自己还要高一倍有余。内力修炼并非没有捷径。沈兰卿近二十岁时才入武道,运用了一些极端的法子,如今堪堪与中毒的赵禹成打个平手。而岳听松内力气息浑厚中正,显然是一点一滴修炼而来——以他的年纪而论,其天资之高,真可谓闻所未闻。“你练的功夫不对。”岳听松皱眉道,“内力散乱,经脉不通,难怪你现在看不到东西。”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若不立即散功,多不过半年,沈兰卿就要……“啰嗦!”沈兰卿一扣折扇,随着扇骨一震,一篷细如牛毛的银针猛地激射而出,在夜色中闪现一片银白光雾。岳听松不敢大意,双掌连出,遮得密不透风。赵七连他的手都看不见,只闻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好似雨打芭蕉。俄而骤雨初歇,岳听松身前已落了一地银毫。接下来,赵七眼中便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行迹,只能听到偶尔的金石相交声,昭示着这场战斗的漫长与艰难。“岳岚虽年轻些,可身手着实不错。以兰卿的实力,并非他的对手。”正暗自心焦,赵七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虚弱而又讨厌的声音。赵七这才发现赵禹成这厮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居然就靠在不远处的墙边,身上还插着那把匕首,此时正一脸复杂地盯着战局。这家伙怎么还没死……赵七一见他就牙痒痒,其实很想趁这时候冲上去踹他一脚,可挂心着岳听松,便依旧使劲睁大眼睛,希望能看到两人交战的身影。“阿棋,这些年,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沉默许久,赵禹成开口了。赵七依然专心地看着,那两人现在已经打上了药房的屋顶。时不时能听到咚咚的声音,有些灰尘落下来,飞到赵七的眼睛里。他眨眨眼,一滴一滴的泪水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还是仰着头,认真望着自己根本看不到的战场。漫长的等待过后,赵禹成叹了口气,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然而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赵七的声音。第131章“我是赵七,不是白雪棋。”赵七硬邦邦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是白雪棋,你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可我只是你的一个奴才,你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顿了顿,他又说:“我这些年做错过很多事,也负过很多人。你说得对,我没心没肺,可我也知道,你们都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可以是个少有的物件,可以是个稀罕的玩意,甚至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但唯独不是一个可以被平等相待的人。就算在赵四他们面前,他也是矮了一截。因为他不会武功,他们可以随意拿他发泄取乐,可他除了骂几句,什么办法也没有。“不,是我错了。若我当初能相信你……你该恨我的。”赵禹成的话音中满是悔意,可赵七知道那不是真心的。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喜欢人就好似施舍。他理应高高兴兴迎上去,诚惶诚恐地接受他们的“喜欢”。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