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3
先做出来。便是我一时用不着,放在家中说不定也有备无患。你说是么?”魏安神色一展,点点头。我微笑。刚才听着魏安一番话,我心中大亮。世上伤了腿脚的人各种各样,程度不同。那么推车也可以有不同的式样,比如我先前用的,若只是不便行走,已经够用了。而魏安说可以如厕的这种,不知有多少不能自理生活的人在盼着它?我眯眯眼睛,耳边似乎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响。哦,那是铜钱在布袋里碰撞……静养的效果很好,两天后,我的伤足已经完全复原,行走无碍。当我自己走出庑廊的时候,只觉天地明净,阳光普照。我住的屋子是魏郯从前的居所,屋里的东西都是他少年时用物,我打开一只箱子的时候,还发现了几件旧汗衫和弹弓木剑等玩物。我拿出来看了看,这些东西保存得很好,箱子了塞了樟香防虫,其中一把弹弓的背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郯”字。再写得歪一点就可以视作文盲了。我看了好一会,心里下个定论。魏郯的屋子待腻了,我对魏安表示出观赏老宅的意愿。他挠挠头,很难能可贵地放下手里的活,给我画了一张老宅的地图。图中标明各处院子方位尺寸谁人住过,画完之后,魏安丢给我,然后继续埋头弄他的推车。我于是拿着地图,和阿元一起到处看看。这种宅子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既然住进来,至少要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走了一圈,各处都寻常得很,不过后园里,一片芍药映日盛放,颜色正艳。不过吸引我的,是芍药丛中的一名女子。她体态纤瘦,戴着遮阳的草笠,虽穿着寻常布衣,却看得出这绝对不是仆从之人。似乎听到动静,女子抬起头来,笠沿下,露出一张眉目秀致的脸。她神色有些诧异,却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摘下草笠朝我走过来。“妾许氏,拜见夫人。”她盈盈一礼。我听懂“许氏”两个字,便知道我猜得一点不错。“原来是许姬。”我微笑,颔首还礼,“久闻姬芳名,不想今日方见。”许姬神色谦和,道:“妾常居洛阳,故不曾与夫人相见。”寒暄了一会,我见她谈吐文雅,想来也并非小门小户的女儿。“姬在园中赏花么?”我问许姬。许姬答道:“并非赏花,妾乃是在修剪枝叶。”“哦?”我望望那些芍药,莞尔,“姬有园艺之好?”许姬亦笑,道:“若论园艺,妾不过粗懂皮毛。这些芍药,是丞相当年亲自种下,每逢开放,府中必设宴赏花。如今丞相去了雍都,妾恐此花败落可惜,便亲自照顾。”“原来如此。”我颔首,赞道,“姬果是细致之人。”许姬低眉谦道:“夫人过奖。”“这许姬在洛阳很是清闲么?”回到房里,阿元斟一盏茶端到我面前,嘀咕道,“二公子的姬妾,在这府中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何苦与园丁抢活干?”我看她,笑笑:“阿元,你若是被孤零零扔在洛阳,夫君舅姑一年也见不上几回,你可会寻些事来做?”阿元觉得有理,点点头。我轻吹茶盏,喝一口茶。其实不单只是寻事做,还有一层。她开口丞相闭口丞相,这位许姬,很明白她要讨好谁。我许久都不能自由走动,如今好不容易来到一处平安又热闹的地方,在宅子里待了几天,我就打起了外出的主意。其实外出很简单。这个宅子里没有舅姑夫君,我的地位就是最高,家人不好阻拦。于是,我向管事打听城中哪里有灵验的庙观,对他说我要去为舅氏和夫君祈平安。管事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反对。郭夫人喜欢拜神,这一招简直百试不爽。车马和护卫的军士随叫随到,准备好供奉的用物之后,我乘着马车往城东而去。洛阳曾为东都,这里的庙宫虽不及长安,却也修得很大,香火旺盛。相比之下,雍都虽然名头上就带个“都”字,那里的庙宫却简直寒酸得摆不上台面。我将供奉之物交给庙祝,请他设案,然后有模有样地祝祷一番,吩咐阿元为庙宫捐香火。拜祭之后,我走出正殿,正盘算着该去哪里转转,身旁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女君……傅女君?”我讶然转头,只见一位老妇,手里挎着篮子,两只眼睛望着我,满是不可思议。“你……”我觉得她面熟,又想不起来。“女君!”老妇看着我,满面激动地上前来,“女君,老妇是乔夫人的乳母,女君还认得么?”我回忆起来。她是我三姨母的乳母,从前三姨母去过长安几回,她都跟在身旁的。“吕阿媪。”我轻声道。吕阿媪点头,望着我,已经泣不成声。母亲有兄一人,妹两人,她在家中排行第二。我从吕阿媪的口中,知道了当年母亲几位兄妹的事。傅氏被诛,我的舅舅乔昱失了司隶校尉的官职,而我的两位姨母的夫家唯恐收到牵连,断了与外家的联系。彼时,我的外祖父已经不在,幸而留有祖产,舅舅虽不为官,在洛阳也仍是高门。可没过三年,风云突变,长安的乱势蔓延至洛阳。舅舅举家出逃至陈州,安顿下来之后,舅舅投奔了当时割据河南的董匡。他出身高贵,经纶满腹,也会用剑,董匡对他欣赏有加。可惜董匡其人在打仗上是个庸才,舅舅在征滑州的路上中了埋伏,被箭射中胸口,不治身亡。我的四姨母排行最末,当年嫁给了洛阳的另一个高门蔡氏。洛阳的宫室被何逵焚烧之后,蔡氏感到此地不可久留,亦举家迁走。不料天下大乱,到处都没了法纪,蔡氏一家在往南的路上被土匪劫杀,无一生还。母亲兄妹四人,如今唯一在世的,就只有我的三姨母。吕阿媪是随着主人家到庙宫里来拜神的,于是,在庙宫奉茶的厢房里,我见到了我的三姨母。她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变,眼眶倏而发红,抱着我哭作一团。“阿嫤……阿嫤啊……”她的手紧紧抓着我,捶胸顿足,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我可怜的外甥,可怜的阿姊啊……”周围的人皆低头垂泪。我纵是早有准备,亦泪湿衣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亲人重逢,却没有喜气,只有满屋子的哭声。相认之后,旁人纷纷劝解,三姨母又抱着我哭了一阵,才稍稍平静下来。她拉着我的手,各自说了些离散之后的事,感慨不已,又掉了不少眼泪。“你舅舅闻得你嫁去莱阳,本欲前往相见,奈何你外祖母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