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林萧！”顾里冷喝，不用想也知道林萧那表情从何而来，难道就不允许她偶尔“风雅”一回。

    收敛神色，林萧静静看了会儿被反扣的手机，斟酌一番后才缓缓说出已被顾里或多或少知晓的事，比如《moment》的存在，比如自己的投资，但也恰如其分地掩去了某些事。

    “你是《moment》的幕后老板？”顾里脸上浮现抹惊讶，她一直听说这个公司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到目前为止见过其真人的也寥寥无几，没想到会是林萧。

    眼微眯，顾里再次打量身边这个她自以为了解的青梅，想必还是没了解个透彻。

    “林萧，你打算如何处理席城？”今天如果不把这男人彻底清扫出她们的生活，只怕后患无穷。

    重新翻转手机，在令人眼花缭乱的“rou搏”中寻找那个被折腾得只能喘息的男子，林萧笑起来：“就看你是想速战速决，还是慢工出细活了？”无论哪一种，席城都会自顾不暇，到时，又怎么会有时间来理会她们。

    “速战速决吧.我不想南湘那里再惹出什么事端。”说到这，顾里皱眉，她不喜欢南湘总是优柔寡断的模样，在她认知里，感情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拖着也只会徒增烦恼，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顾里，相信我么？”对上深邃墨瞳，林萧从心底喜欢这个模样的顾里，理智、冷静、自信和果决，似乎什么也挡不住她的去路。

    精致的脸庞露出令人窒息的笑颜，如同夜雪过后的初霁，洋溢着全心的信任。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速战速决太便宜那个男人了，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垂眼敛去刹那而起的戾气，再抬眼便又是一片温暖，“顾里，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

    “我的事，难道还有你不知道的。”顾里打了个哈欠，“隔壁结束后，别忘了把针孔摄像头拿回来，还有用。”

    接住倒向自己的柔软身子，听着怀里传来的平稳气息，林萧伸手抚过顾里乌黑的发丝，然后有瞬间的停顿，随即心头涌上难掩的苦涩。

    深呼吸，吐出那些蓦然而起的情绪，唇角微弯，这一世，她希望顾里能活出她自己想要的模样，不被任何人所累所欺，不为任何事所牵所涉，站在众人仰望的耀眼高处，哪怕是睥睨众生，也会让她欢喜十分。

    再次瞧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人影，眸色冷意倾泄，这个导致一切的祸源，她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除去了。

    往事浓淡，色如清，已轻；

    经年悲喜，净如镜，已静。

    林萧出神地盯着手中水墨风的书签，一时怔愣。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两句话，可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好像是她在得知那场大火真相后,渡过了无数个难熬日夜时，于一本散文书中见到他人无意间留下的求签文，当时她直接撕碎了那抹黄纸，任由心底的黑暗吞噬所有懦弱。

    如今再次见到，却是怔愣后的轻笑，她已身陷往事，浓淡色浊，如何清轻？她踏足经年，悲喜净杂，又如何镜静？

    随手把书签塞入书册，林萧抛去这无端出现的“鸡汤”，拨通某个号码：“事情进展得如何？”轻柔的问语如沐春风，却惹来身后人的注视。

    顾里从布满起起伏伏的曲线和充斥着绕乱数字的电脑屏幕中抬头，心里掠过抹不满，只是下一秒又埋头于膝上电脑。

    垂眼，安静地听着从另一端传来的消息，当听闻意料中的结果后，眼角染笑：“好，今晚我就过去看看。”

    挂上电话，林萧转过身子：“顾里，晚上想去酒吧放松一下么？”

    “林萧，你要与我约会？”在键盘上有节奏地敲出悦耳声响，顾里越发精致的面容显出莞尔笑颜。

    唇瓣轻抿，林萧发现顾里最近总爱与她开玩笑：“我会叫上南湘和唐婉茹一起。”

    眼中寒意微闪，顾里合上电脑，冷冷扫过一脸温柔的林萧，纤指抵住洁白下颚，对上那双如星辰般的黑瞳，片刻后笑起来：“也好。”

    直到顾里离开，林萧才缓缓捂住如雷鼓的心脏，刚刚，她差点就迷失在顾里如星空般的注视中，真是太丢脸了，双手捂住染上血色的脸庞，只是guntang发红的耳朵还是出卖了某人起伏不定的心绪。

    透过门缝看着房里娇羞遮面的人，顾里心中的喜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漫延全身，眼里更是沁出欣喜，但转眼又是忿然。

    夜晚，顾里、林萧、南湘和唐婉茹四人一起到达位于酒吧一条街的X-BAR。

    顾里是一如既往的黑色优雅长裙，冰冷的精致面容在此刻看来犹如一只高傲的黑天鹅，俯视众生。

    林萧身着浅灰色蝙蝠毛衣配上暗红格子毛呢长裙，原本淳良的面容更多了分清纯。

    南湘一身白色连体纱裙，面容本就天生丽质，在白色衣装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美若天仙。

    唐婉茹则穿着粉色羽毛短衣，下着皮质紧身裤，健硕的身形透出抹外放的艳俗，而眼底的兴奋却又单纯可人。

    四人在门口稍等片刻就被直接带上酒吧二层，相较于一层的群魔乱舞和喧闹杂嚣，二层则清静了许多，待四人走进玻璃隔制的包间，唐婉茹便跑至透明玻璃墙边，望着下面激光四射，男女摇摆其中的巨大舞池，兴奋道：“哇噻，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简直是酒…那个…什么…林。”

    “酒池rou林。”南湘虽捂着嘴，却还是让笑声流泄而出。

    “没错没错，就是酒池rou林。”唐婉茹头也不回地应下，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一层光景，“你们快来看，哇，那男人好帅，有八块腹肌哎……被他搂着一定幸福死了！”

    八块腹肌？南湘好奇地来到唐婉茹身边，便见下面艳色无边的风景：“男人跳脱衣舞，真有意思。”但不得不承认，身材的确很棒，让她都想去邀请对方做自己模特了，目光一寸寸扫过舞者身体，想像着笔尖下绘出的优美线条，然后下意识地去抹唇角：不行，快流口水了。

    “你们可以下去放松一下。”林萧对下面光怪陆离的景色并不感兴趣，只是见两人兴趣盎然的模样，忍不住怂恿。

    “本小仙女立刻、马上就去。”唐婉茹娇艳地抛了个媚眼，然后急切地拉着刚放下化妆包的南湘冲出门。

    面对突然消失的两人，顾里不以为意地从酒柜取出一瓶香槟，刚想打开就被林萧柔声阻止：“别在这里喝。”

    “今天还真是单纯来看戏的。”薄唇微扬，盯着林萧浅笑涟漪的脸庞，顾里不由心中暗忖：如果只是初见这人，怕是都会被林萧这温顺、单纯、善良的模样给骗了。

    “你就不担心南湘放不下？”

    “南湘很聪明，知道取舍。”

    林萧心里一直明白，那位美艳动人的友人有多聪慧，又有多狠心。曾被年少时的感情蒙蔽并不意味着一辈子都会如此，不然又怎能用短短时间坐上《M.E》艺术总监的位置？

    有时候人的心要多软有多软，要多硬便有多硬。

    她或许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恨过南湘，恨她为了那些所谓的虚荣弃她们于不顾，恨她总是以自己的卑微为借口打破四人的友谊；但也可怜她，可怜她的爱情总是得不到圆满。

    后来，她终于明白，世事无圆满，很多时候的取舍中，有些不得不放下，有些不得不伤害。而在重新面对南湘时，心湖便只余平静。

    “你倒是了解她。也是，初中时，你们总喜欢秉烛夜谈。”明明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陈述，可林萧却听出了抹不对劲，小心地瞥了眼顾里平静的面容，却恰好被逮了个正着。

    “不过高中后，你就爱粘着我了。”话语中染上笑意，顾里收回目光望向下面，心思却是转了又转。

    似乎过了许久，当剧烈的开门声惊醒正安静地望着一层的林萧和顾里时，她们回头便见到一脸苍白的南湘和不知所措的唐婉茹。

    “林萧，顾里，我们快离开这里。”唐婉茹焦急开口，“那个，我饿了，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吃的。”

    “好。”林萧并不打算追问两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只是不紧不慢地与她们离开这个本质上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地方。只是在下楼的转角阴暗处，也见到了造成南湘和唐婉茹那般模样的“原因”。

    在与顾里交换一个眼神后，这才发现南湘和唐婉茹离开的脚步更为快速，仿佛身后正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正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