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八、那个守城大将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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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段择扯下她的手,神色认真起来,“别胡闹,在这地界要一千个馒头比你要一千两黄金都难。” 樊蓠心里也在滴血啊!她来这里也有段日子了,何尝不知道此地生活艰难?连年干旱,有些地区饿死人的情况都出现了,土岳城的状况偏好,但也没好到米面充足的地步,买一千个馒头简直是让她割rou啊!不过,“就算是千两黄金,到底也是用在戍守边疆的将士们身上,用对地方啦。”但愿这家伙带的兵比他靠谱,不会让她为这次大放血后悔。 “那敢情好啊!”段择又恢复一副嬉笑的面孔,“就冲夏姑娘这份心,我也不好意思再拦着您呐!不过,你打算怎么去?” “你怎么来的呀?” “我当然是骑马了——只有一匹啊!既然夏姑娘不缺钱,我建议您租一辆马车,不过你可得跟紧了,路途崎岖颠簸,马车能不能跟得上我那匹烈马这就不知道了。” 樊蓠冷哼:“说得好像谁不会骑马一样。” 最后樊蓠租了一匹马,在段择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无比飒爽地骑上去,“段将军,请带路吧!” “你、你会骑马?”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她并不是…… “您不是军务繁忙嘛?” “好,走啊!” 远远望见营地的帐篷,段择在马背上的布包里翻了半天,勉强找出一块灰蒙蒙的布,“没衣服……劳烦夏小姐把头脸遮一下吧。” 樊蓠警惕地看着那块不知曾作何用的灰布,“为什么?” 段择满脸的和蔼:“我军光秃秃的八百条汉子,自打驻守兰岳城以来,三年没见到女人了。” “……” 走进阵地,樊蓠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咒骂了他。这头巾有个毛用啊?反而让她更引人注目,所有端着饭碗三五成群蹲在一起的人都盯着她而不盯碗了,她刚才干嘛信他的要忍受这块破布怪异的味道! 此刻落在樊蓠身上的目光让她异常难熬,不是因为那目光冒犯或下流,而是因为那些视线来自于一群衣着破落、满面疮痍的士兵。她是如此的整洁、健康,今天新换上的衣裙是干净明亮的嫩黄色,她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就格格不入,他们像一群被过度压榨后又遭了瘟的老母鸡,看着一只不知为什么突然走到它们中间的灵动的白鸽,他们有些微的诧异,但更多的是呆滞、麻木。 樊蓠将包住头脸的难闻灰布拉紧了一些,几乎遮挡住她整张脸,不是因为她不想被那些人看到,而是她不想看到那些人。 她接受不了这样裸呈在眼前的巨大苦难,她害怕。从没有哪一时刻像现在这般明白,这就是贫穷落后的古代时期的边防,这是自然环境恶劣到有可能死人的西北。她一直以局外人自居,此刻却终于无法冷眼旁观,体会到了那种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滋味。 “夏姑娘,你把自己包得那么严实,还能瞧见路嘛?”走在前方的段择扭头戏谑地看着她,“我吓唬你呢,这群王八蛋虽然是王八蛋,但也没有那么混。” 樊蓠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走路不搭话。她就不信这家伙没看出来自己在怕什么,他这种人精不用费力就能看穿她,却还装糊涂说那些有没有的! 段择毫不气馁,“不过说真的,以夏姑娘的美貌,哪怕削减十万倍,也够动摇军心啦!所以保险起见,是要包得越严实越好。” 这人话怎么那么多呢!还非得找个话题聊怎么着?那她就顺着这无聊的话题跟他扯皮呗:“您这群兵寂寞成这样呢?怎么着,您出去找女人,没带着弟兄们呐?” 段择一个步子没迈稳,差点表演了一回平地摔——这狼狈样子让围观的众人即使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也照样乐得如同过年。 “夏姑娘,你……”段择又急又无奈地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你……你在说什么呢?在下身为守城长官,怎能知法犯法,带领部下走入泥潭?” 呸,装什么正经!“段将军不一直在泥潭里徜徉得痛快嘛。” 段择猛地瞪大眼,忍不住将她拉近自己,声音压得更低,特别诚恳地发问:“何出此言呐?” “何不回想一下自己刚刚是从哪儿出来的呢?” “我去竹乡院我是为正事啊!” 樊蓠感觉自己一年的白眼额度都要在今天超支了。“那您前几天一趟一趟地往罗师傅武馆的后院跑,算怎么说的呀?”就看你还能怎么编,当听笑话了。 段择依旧没有缩头,“我找肖夫人啊。” “哦~” “哦什么,我找她送礼的,有事求她——准确地说是求陶纲,可是他不愿意见我呀。” 樊蓠作理解状点头:“嗯,更何况陶将军也不喜欢男人呀。” “……”段择抓着头原地转了一圈,粗喘着气不说话。 樊蓠心道坏了坏了,大狗急了要咬人了。 段择却忽然“噗”地笑出声来:“我竟然还真的跟一个姑娘家在这认真地争辩起来了。行了行了,夏姑娘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我知道,我是怎么说都没用了。” 他抬头瞧了瞧日头,“真得找军师商量军务去了——别急,听我说完,我就在这阵地上,跑不了,先给你找个地方歇一下,等我这边事情忙完了,你再来问我问题,怎么样?”他扬手冲不远处的几个人招了一下:“军医,过来帮老子接待一下贵客!” 一名六十多岁的皱巴巴老头挂着和善慈祥的笑容尽可能快地跑过来,旁边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十几岁少年。 段择紧接着冲正在收拾碗筷的卒子们喊:“便宜你们啦!这位贵客给咱们捐白面馒头一千个,现到六百,剩余的稍后就来!愣着干什么?你们有谁等得及第二拨啊?” 于是所有人像大梦初醒一般,纷纷冲向那刚刚被拉入军营的板车…… 樊蓠震惊地看着掠起的黄土扬尘,一时无语。 “啧啧,还好我想得周全,在他们吃完饭之后才宣布消息,”段择夸张地作出一副滑稽的惊吓表情,“要不然,我猜那帮王八蛋能把板车都给吞了!哈哈哈~” 樊蓠丝毫笑不出来,她正悲观地想着杯水车薪这个词。 “我替王八蛋们谢谢你,”段择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所以,你用不着想什么杯水车薪之类的。” 樊蓠讶异地看向他:这人会读心术咋的? 段择一眼看出了她的疑问,笑了笑:“你什么心情都写在眼里了。” 他再次向老军医示意了一下,然后就转身钻进军帐里找军师去了。 他是真的要商量正事,于是樊蓠乖乖地听安排。老军医带她进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嗫嚅着说:“贵客请坐,这是我老头子的住处,地方小,但是比那些小子们的地方整洁些,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 樊蓠急忙解下头巾,“爷爷您别客气了,我是什么贵客呀,太客气了,您请坐!” 在一旁悄悄打量她的少年们因为看见她的脸而细微地sao动起来,老军医连忙冲他们招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没有伤兵。走,都跟我走,别吵到夏姑娘……” 樊蓠乐了:“老爷爷,您不用这么客气的,真的,我就是一个普通姑娘。来——”她冲那些十来岁就穿上铠甲的男孩们招招手,“都过来坐着吧,咱们聊聊天。” “你们都多大年龄啊?”为了缓解包围着自己的敬畏气氛,她选了个最简单最平和的问题开始聊起。 一个早过耳顺之年的老军医,两个十五岁、三个十六岁的少年小兵兼军医学徒。 樊蓠有些后悔自己问他们的年龄了。 不过还好,她没有再继续问他们为什么一把年纪了或者年纪这么小却在当兵这种听了注定让人悲伤的问题。 她承受不起哀痛,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在穿越过来之前她对穿越公司提的要求是到一个没有战乱、百姓和乐的地方。 可现在她偏偏就出现在这里。 樊蓠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自己如今面对的是苍凉破败的边防惨状,所以她就找乐子,然后她想到了这个军营里的乐子—— “哎,问你们个事,”她挥手示意众人靠近些,音量和神色都调整到了适合背地讲人坏话的状态,“你们那段将军,他私生活……是不是特别精彩啊?” 几人愣了下,慢慢地,少年们纷纷不耐地露出了八卦的神色,有个胆大喜欢讲话的接茬了:“小夏姐是指哪方面呢?” “你说呢?小帆,你16了,能不知道?” 其他少年都看着方小帆大笑,这孩子也跟着笑,一群都是没心没肺的。又一个孩子说了:“您是说我们头儿在土岳城有女人的事?” 他们果然都知道。樊蓠用力点头:“对,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别人的女人!不过,“怎么看着你们……”好像没有人因为这事而露出鄙夷神色的啊。 “咋了?” “呃,没什么。那,你们觉得,段将军……怎么样啊?比方说,他要是下什么命令……”是不是特别糟糕?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听? “他哪个时候下过命令?他从来不说那两个字。”他们嬉笑着摆手或者摇头。 只有老军医认认真真地给她解释:“我们将军可有本事,他不说那两个字,但是他说的,我们都愿意听,因为我们都知道他说得是对的,连我这样的老头子都明白那些道理呢。” 令行禁止,全靠令人信服的一个理字——那家伙有到这种境界吗?樊蓠想了想那人不要脸的时候,深以为疑。 方小帆首先嗤之以鼻:“说的那么rou麻呢!谁听他的了?王八蛋听他的!”其他人纷纷附和,可他们大笑着的模样却分明在说:对,我们就是听他的那些王八蛋。 “你们几个躲这儿来啦!”帐篷的门帘掀起,段择走进来,“不去cao练也不去值岗,老子的兵只会吃闲饭的?” 方小帆他们做着鬼脸、嚷着“你这里哪有闲饭可吃”,被段择一个个踢出去。 老军医也很有眼色地走了。 段择歉意地笑笑:“怠慢了,军务繁忙、军务繁忙。” 樊蓠下意识站起身并且连连摇头,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对一个勾搭有夫之妇的军痞表达敬意——这可真是…… 不过,今天到这里所见所闻的,他似乎没那么糟? 不不不,他的确纠缠同僚的女人了,这个事实不能因为他对部下宽容而改变,一码归一码。 哎?她纠结这些干嘛呀?!“段将军,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我也是俗事缠身,很忙。” 段择忙不迭地伸手冲门帘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夏姑娘先忙您的事也行,我们改日……” “但是我还是决定将一切事务推后,只为向您求得真相。” “……” “所以,昨天你究竟发现了什么?”樊蓠不再耍嘴皮,皱着眉无比严肃,“我为什么遇到你会变得那么不正常?我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你不用顾忌,我不是怀疑你。” 段择的神情变得怪异:“你遇到我……身体会有反应,所以你就来问我?那,我看见你我还有反应呢……” 樊蓠的脸一阵红一阵青。 男人见状立即正色:“别生气哈,来,请坐。我就是说实话——咱们都要反馈最真实的情况,才有可能得出结论,对不对?” “……那结论是什么?” “这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呢,是因为夏姑娘太美……” 樊蓠冷冷地扭开头。 “那,夏姑娘的话……”段择豁然开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本将军太英明神武?” 樊蓠“噌”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有没有一道大雷从天而降带走这个不要脸的呀??? 段择立即示弱:“好好好,开个玩笑,你看……怎么这么容易上火呢?坐,请坐,我说真的,这次我跟你说实话。” 每次都说说实话,也不知道哪一次能真的听到实话!樊蓠又气又无奈地坐回去,懒得再看这个人。 “夏姑娘以前用过不少……特殊的滋阴养颜药物吧?” 这一句话,成功地拉回了樊蓠的视线:他指的是……飘尘曾经给她放在浴水和食物里的那些药? 段择了然地点头:“看来是用过。嗯……其实刚才我的说法婉转了一些,你应该还用过那种调理效果很好、会让人更敏感更兴奋的阴性药物——那些东西含有不同程度的催情成分,你知道吗?” 樊蓠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是因为这个?这我早就知道啊……”在甜水小村的时候,罗绡就给她诊断出来了。可是后来,就是昨天,她面对他的时候,那种不正常却是不同以往的,她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因素。 段择一拍手:“是嘛!原来你早就知道,你看看,还逼问我那么久!本来不想说的,怕你姑娘家害臊啊。” 樊蓠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就是这个原因?”罗师傅昨晚给自己再次诊脉也是这么说的,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被飘尘“坑”的次数多了,得被害妄想症了? “是啊!要不然还能因为什么?”男人一派坦荡荡。 樊蓠皱眉沉思,可段择突然别有深意地笑了:“夏姑娘啊,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多,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留意一下那个给你用药的人——她一定是你很亲密、很信任的人吧?” 他、他是让她多留意……飘尘! 樊蓠骇然抬起头:“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