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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逃脱2(已修)

    原本白雪皑皑的山坳变成了屠宰场,不断有鲜红的热血洒向雪地,人类杀红了眼就会变成嗜血的野兽……

    安寻悠的亲卫队只剩二十人,其中还有六人负伤,而对方有百人之多。

    简直就像是闹灾时扑上来的蝗虫!

    坚固的马车终于在这一次被打散了架,樊蓠紧跟着安寻悠四处乱窜——事实上只有她像被点着了尾巴的猫一样惊惧乱窜,安寻悠则可以镇定自若地躲过劈来的刀剑。

    他们很快便被近竹几人牢牢护住,可这并不能让樊蓠放下心。

    她一把抓住安寻悠的胳膊,“你、你说要把我带回京都,意思就是,我不会被砍死在这里的,对吧?”

    对方冷淡地白她一眼。

    樊蓠明白这是默认,于是振奋精神跟紧他,在近竹他们的保护下远离厮杀中心,来到一处山壁下。

    至少后背是安全了。

    樊蓠一口气还没喘匀,大部分刺客便一股脑攻了过来,完全就是不杀安寻悠不罢休的架势。

    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动手的机会,一旦安寻悠越过雪山回到夏秦境内,他们就不方便再下手了。

    樊蓠遍体生寒、牙齿打颤,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她只觉得肠胃都在抽搐。

    “呕!”樊蓠俯下身干呕起来。

    旁边的安寻悠皱眉看她一眼,下意识地便想远离,到底又忍住了。

    “我、没事……没事!”樊蓠怕对方觉得自己麻烦,直接把自己扔下。

    安寻悠的人再能打,在数量上也不占优势,于是大量刺客得以举着刀杀到近前。

    一时间,原本护住他们两个的人被卷入战斗,个个自顾不暇。

    樊蓠立即向安寻悠旁边缩,果然,下一秒就看见有一刺客钻了空子直奔过来,此人着实勇猛无惧,不要命地砍杀着,飞快地逼近!

    樊蓠迅速看了看各自拼杀的众人,大家都没空。她又看向身边的安寻悠,他也发现了这个愈发靠近的威胁,神色有些紧绷,可是却没有要出手的迹象。

    “安老师!”樊蓠忍不住大叫起来。搞什么?您不是高手么!

    谁料安寻悠一声不吭,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

    这、这是什么意思?樊蓠浑身一颤:不会吧,这人该不是这时候内伤复发了吧?!

    近竹察觉到了他们的危机,愣是在多人的纠缠下挡到了那人面前。

    那刺客宛如血葫芦,原本为了便于伪装而穿的白衣已经变成了深红色,他自己流的血恐怕跟别人溅上去的血一样多,但他仿佛不知道疼,也不在意受伤,他只在乎目标——就是安寻悠!

    哪怕被近竹刺穿了腹部,他还是趁机越过对方继续向前冲,而近竹已经再次被七、八个刺客纠缠得脱不开身。

    电光火石之间,那名刺客已经冲到眼前。

    樊蓠简直想哭,一个劲往安寻悠的身后缩:“他过来了!”她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不,不对!她不该贴着姓安的,他才是人家的刺杀目标啊!而且他现在已经丧失了自保能力,更别提保护她了。

    想通了这点,樊蓠猛地伸手将前面这人向前狠狠一推!

    安寻悠活了这二十几年,当真没有被人从身后偷袭得如此狼狈过。他在绵软的雪地里踉跄了几步,“扑通”一声跪下了……

    那刺客也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安公子会“行此大礼”。当然,他很快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举刀便要砍下。

    樊蓠身体绷紧,一咬牙一跺脚,像一颗炮弹般全力撞向那刺客的侧腰……

    两人一起砸在安寻悠身边的雪地里。

    刺客很倒霉地被雪底下的山石硌得浑身一抽,而樊蓠已经飞快地爬了起来,惊慌之下顺手从雪地里摸出一块石头砸过去!

    “跑啊!”她去拉扯有些看呆了的安寻悠。

    这人似乎才回过神来,从她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冷静地拍掉身上的雪,“砸他的屁股有什么用?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战斗中,袭击致命部位才是有效攻击……”

    “啊!”樊蓠尖叫一声,见那刺客已经站起身,刀锋闪着寒光劈过来……

    然而他再也无法靠近一步,反被一股强大的力甩到了石壁上,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呕着血掉到地上不动了。

    安寻悠收回手,冲那死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见了?这才叫有效攻击。”

    近竹等人已经上前来将他们团团护住。

    樊蓠见鬼地瞪着对方,“你有内力?”

    安寻悠冷哼。

    樊蓠气极:“那你刚才傻站着!”

    安公子不悦皱眉,“无名小卒,本不配我出手。”

    樊蓠差点被他这高高在上的死样子气死!

    “怎么,后悔刚才太心急了推我出去挡刀?”

    “什么什么!”她刚刚是没办法了,才故意出其不意的好不好?“不转移一下杀手的注意力,我哪能偷袭成功啊?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哎!”

    安寻悠嗤笑:“就你这两下子还救我?”

    “你!我之前不就救过你吗?”要不然你就被那群流氓调戏了!

    安寻悠想起那事脸都黑了:虎落平阳被犬欺。

    “公子,这次的人不好对付,属下护您先冲出去!”近竹一把抹掉脸上的血,眼神中尽是焦急。现在可不是和人吵架斗嘴的时候啊公子!

    谁料安寻悠动作优雅地为自己束起了袖子,在樊蓠看来这大约相当于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既然是冲我来的,怎么可能容我先走?你先送她离开。”

    樊蓠一愣:送谁?送她吗?

    近竹亦是大惊,“公子,那您……”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本公子不露上两手,岂不是辜负老国王一番安排?”安寻悠缓缓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

    近竹虽然担忧,但还是对主子言听计从,不遗余力地护着樊蓠远离了打斗之地。

    那些刺客只盯着安寻悠,倒没有太注意她这里,近竹很顺利地拽着她翻过了雪山。

    樊蓠暗暗松了口气:她赌对了!刚才的冒险果然值得,安寻悠也不能不承她的情。

    下山时,耳边早已不闻砍杀声,樊蓠却忽地停住了脚步。

    原本因负伤而踉跄的近竹也停下来,“怎么了?”

    “我、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樊蓠皱眉看着山坡上凸起的几块山石,压低了声音,“一眨眼就不见了……”

    近竹闻言立即拔出剑,警惕地看向山下。

    樊蓠紧张地看着他:“他们不会在这里也有埋伏吧?”

    那也不是不可能啊,近竹咬了咬牙。

    夏秦与罗苏伦以此山为界,严格说来,过了山顶就是夏秦境内。可这毕竟是在茫茫雪山中,只要死无对证,谁又能指责谁擅入他国边境呢?

    “应该不是。”樊蓠哆嗦着喃喃自语,“不会这么寸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这让近竹的心情更加沉重,他自己清楚,凭他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状态,很难应对敌人的埋伏。

    “请陛下跟紧。”近竹持剑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嗯!小心。”樊蓠慢慢跟着他,慢慢拉开了距离……

    虽说下面看起来平静如常,但近竹已经因为她之前的话绷紧了神经,越是没有发现异常,越是觉得那几块石头后面随时会窜出要人命的刺客。

    樊蓠轻轻抬起右手,掌间聚气,无声无息地向他的背影一挥——

    这可怜的年轻人一个飞扑摔到雪地上,不自主地向下滑去。

    近竹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人家摆了一道,他将剑插入地里稳住身子,然后支撑着想要站起。可这一使力才发觉腰臀酸痛,一时竟站不起身。

    不是之前受的伤,在雪地里也摔不成这么重,是陛下打伤的!她、她的内功恢复了!怎么恢复的?什么时候?

    樊蓠慢慢走下去,“不能让你看见我去哪儿,所以得让你睡一会。”

    “对了,别忘了告诉你主子,”她指了指近竹的屁股,“这次可是有效攻击啊,因为我不想杀人。”说罢抬手将这个愤恨瞪着她的青年人点了睡xue。

    “别怪我哈,是你家公子先把我身上的钱财都拿走了,你替他还一点不过分吧?”樊蓠翻出了近竹身上的散碎银两,真没多少。“他对属下这么苛待的嘛?”

    她甚至起了将那把看上去就很好的剑拿走换成钱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偷剑客的剑是不是相当于要人家的命吗?要是引得近竹对她千里追杀可就不划算了。

    行吧,路费少点就少点。

    樊蓠收好碎银准备下山,又担心这重伤的人躺在雪地里会冻死或者冻出毛病,于是飞快地撕下近竹衣服上的布料帮他大概包扎了下,再用厚厚的雪把他盖住。

    极目远眺,天边是黄色的草原,一直绵延到山脚下,被白色的雪线隔开,这样一幅苍凉壮阔的图景,就是她将要去徜徉的无限未来。

    樊蓠眼含热泪向着山下奔去……

    然而,她的豪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被大力地拍打着肩膀并且吼着“团结好儿郎、西北寸土不可让”的时候,樊蓠其实是想笑的:她扮起男装来有那么像吗?她现在可不是一年多以前那个扁平的小女孩了啊。

    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位军爷拉着她走进了一支松松垮垮的小队,“这有一个,我们凑齐了!”

    这下她可不敢再耽误,死命地挣扎起来,“大哥、大哥,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