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严冬

    室内被温暖的碳火照亮，阿金的嘴唇在光的照耀下更显红润亮泽，被啃咬得略微肿起。作为罪魁祸首的凯因任劳任怨地替阿金处理伤口，在弹片飞扬时被保护得很好的阿金却因为在巷子里被凯因按在墙上施为，挣扎时被碎玻璃给划伤了。

    凯因托起阿金的脚踝，仔细地拭药，等处理完阿金不客气地把脚伸进凯因怀里，丝毫没有长教训的样子。

    怀里的脚不安分地乱拱，被凯因压制住，阿金缓缓说道：“今天你也见到了，你们最有希望的未来主教自愿在里面和他的人民在一起。”

    “真不该指望你们这任主教的理解力，这么清晰的诉求还要验证。”

    阿金想到半年来的圣经故事就牙酸。

    他凑近凯因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又整个人倚在凯因身上，对着对方脖颈说话：“你先帮我完成我的事，别的也好说。”

    “炸弹和你有关系。”

    “那怎么办，都已经这样了。”阿金语调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要脸架势，“凯哥哥，你要惩罚我吗？”

    凯因眉头皱起，将阿金推开一些：“不要乱叫。”

    阿金便顺势慵懒地靠在床头，这个角度能很好地观察对方：“那叫你凯因？先生或者凯爹？”

    “床上的话我可以叫得更多，亲爱的，甜心，老公，我的主人？”

    凯因早在听到他第二次乱叫就忍不住想走人了，这才注意到阿金不老实的脚在下体附近逡巡，凯因抓住他的脚踝，语气带着投降：“好好休息吧。”

    说着起身要走，就听见：“你是不是不敢？胆子太小了吧，你今天可是还强吻我了咧。”

    阿金带着意犹未尽的尾音，凯因哪里会被他这种小孩子一样的挑衅打动，又听阿金有些沮丧地说，“难道怕要对我负责？我一个囚徒有什么需要你挂心的。”

    这话里的误解凯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有些慌乱地看去，又哪里见半点哀怨怅惘，一双明眸正好整以暇地直视凯因的眼睛。

    凯因又好气又无奈，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留下阿金一个人捂着肚子乐。

    一片雪花飘到玻璃窗上，很快化去，接着又有许多雪花跟随落下。

    城市的冬天终于迎来了他最严峻的考验，好消息是相比以往死在寒冷冬日的人少了许多，坏消息则是对于这座城市更有话语权的人来说，被冻结的工厂运作让他们焦虑，杂草般的生机将会在瑞雪之后的春天染满这座城市。

    阿金和凯因踱步在街上，在他们到这里之前已经有许多人从这里走过，碎玻璃碴和冰面藏在一起留下血迹，东倒西歪的招牌和曾经被打理得很好的残花败木，萧索的场景很难让人想象这里曾是一座繁荣的都市。

    低吼的风声卷来了远处的嘈杂，依稀可听见市中心人民的声音。

    往日里满口胡言乱语的阿金这时候却是沉默寡言，惹来凯因的侧目，凯因蹩脚地学着阿金往日的说话方式：“自由是光明正大的，而不是躲躲藏藏的。”

    阿金听后笑了：“自由不应该伤害到别人，不然良心上得不到自由。”

    “这时候和我讲‘伊索’，我真怀疑你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我这么好懂吗？”

    答案对于凯因肯定是否定的，如果他猜得到就不会总被阿金牵着走了，他问：“什么？”

    阿金半开玩笑道：“我在想你不如和我离开这里，你身体里的魔种可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安分。”

    凯因摇了摇头，阿金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移开目光看向喧嚣处的方向。群体的自由如果也能用伊索的方式获得……一个伊索自由了还有别的伊索替代，只有火焰与血液可以抹消一部分的特权。

    凯因身上的魔种被视为不详，但能为人所用的女巫也只会在事后被想起烧为灰烬，大部分事物在一开始构建时都是为了美好的愿景，为了救助被魔种寄生的可怜孩子的修道院，从来没想过救济对方是要为了日后稳定城市的治安来释放魔种。

    凯因被带走的时候，修道院的气氛并不是很好，阿金一直帮忙照顾那些因为争执而受伤的可怜人，等回到那间狭窄但和以往不同的冰冷房间，阿金这才发现凯因不见了，不在他的身后，不在房间里，不在长长的走廊上，也不在被雾气笼罩的修道院里。

    冬天的寒冷在这个城市里到达了极致，比往年更多的尸体出现在了大街上。一点微光划过长夜，接踵而至的是犹如烟花炸裂的爆炸轰鸣声，安抚暴乱的权宜之计被识破，城市中心燃起的火光宣誓着温度即将回暖。

    被关在牢笼里的凯因并不知道外面的一切，他被圈养得像一只家犬，牢笼外面的人试图唤醒他的野性解开他的狗绳，局势越紧张，对他的逼迫也就越强烈，言语的凌辱和身体的鞭笞，对于他们来说，野蛮人身体里必定有蛮横的基因，何况他不是人。

    他们盲目地认为在拥有完整科学的他们手中，其余的所谓巫术宗教都是属于野蛮人的，对待野蛮人的方式自有过去的历史告诉答案。

    凯因的狗绳以前在他的meimei手里，后来回到他自己手里，现在也在。他向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哪怕有时候他恨不得放任理智流失把这里弄得个稀巴烂，这样的容忍是他对命运的不屑。

    比凯因更像野蛮人的他们失去了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耐心，他们商量着把他推出去，作为女巫给躁动的城市谢罪。这之前他们会推着囚车让全城的人看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银发魔物，为倾颓的时局作最后的弥留和报复。

    也许他们并没有考虑到这样一个没有家室没有亲朋的野蛮怪物会有人来搭救，在放出消息的第二天那只让全牢狱畏惧的野蛮怪物被带走了，一面墙的倒塌几乎说明了怪物不止一头。

    ＊论自由段改自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伊索》

    ＊巫术宗教科学三点取自《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