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番闹剧结束之后，总算没人要帮也没人再找，苍帆说：“明天有个拍卖会，估计我哥会去，现在还找不到他人。” 他们在房间里大声密谋，叶离水揣着手，盘腿而坐：“这样。他来G市是找丢失的作品，拍卖会也是拍他的作品吗？” 苍帆说：“当然。” 叶离水说：“这不可笑吗？简直是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复刻，你哥家还正好也被烧过。” 苍帆淡淡地说：“过程是都差不多，他喝毒酒自杀，家丁偷走他的作品，为掩盖罪证，把宅子烧了。就跟那些东西在英国博物馆被展览一样，我哥的作品也被展览着，前不久秘密押运过来，是特级拍卖品。” 饭店里还有交际舞池，晚上不少人在那儿跳舞，一晃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端着红酒与人交谈，叶离水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她冲过去说：“Y！” 列夫愣了一下：“No why？”这种时候还要玩谐音梗吗？谐音梗退出宇宙！ 她能说什么呢？你居然在这里？她掌握信息太少，但是，江等春居然认出了他，他惊讶地说：“你是……”安飞在血猎协会给他看过那张照片，银发的吸血鬼，雪地的微笑。列夫自然不认识江等春，江等春说：“我是G市血猎协会的，很抱歉，他们居然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 列夫愣了一下，江等春说：“安飞给我看过你，你知道安飞吧？雅各布的曾孙，那时候，还是沙俄，罗曼诺夫王朝统治……” 在那个年代，天高地广，满是冰雪和冷风，刺骨，且难以生存。人烟稀少，地广人稀。一个青年搭的小木屋里生着火，这一天平凡地下雪，而青年瞄准了雪中的一块黑色，是鸟吗？那也是濒死的鸟。 而他发出来的呼叫也轻得像是哀鸣，他的脖子上还挂着断掉的锁链，银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标准的吸血鬼，他在天寒地冻下的呼唤是鲜血，名叫雅各布的青年拿出小刀，割向手腕，他担心鲜血遭到冻结，所以用嘴渡血。 雅各布并不怕这个吸血鬼，相反对他很好，雅各布先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吸血鬼笑了一下：“我不记得了。”他所露出的肌肤上全是淤青和伤痕，但一切都会随着自愈能力化为乌有，保留不下证据。雅各布想了下，说：“你叫列夫，你要做一个伟大的吸血鬼，怎么样？” 列夫就是这样被赐名的，他流转各地，均被贩卖，有过很多主人，绝大多数情况下在城堡的黑暗角落，一些不知名的地方，雅各布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脖子上除了锁链就是十字架。雅各布把那个十字架扔掉，把他的锁链摘掉，但是吃饭的时候，列夫没有上桌，雅各布很奇怪，干脆跟列夫一起坐在地上，列夫退远了一点，谨慎地看着他，似乎想站到门外去。 然后雅各布才知道，他是不允许被上桌吃饭的。 雅各布说：“什么人啊。”他只是感慨一下，列夫把名字报了出来，一听，嚯，都是能上历史的，雅各布不感慨了，雅各布惊讶。 过了几天列夫就生龙活虎，似乎是没有十字架的压制，力量变强许多。雅各布在雪地上作画，要让列夫当模特，列夫就那么在雪中站了几个小时，完全不动。雅各布甚至感到了一丝恐怖。列夫说：“做你的仆人真简单，只要这么站站就够了。” 雅各布说：“那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列夫说到一半，雅各布说：“算了，不听了。” 有时候，列夫也会帮雅各布一起收集木材，他也会尝试做早餐，但他好像不怕痛。雅各布说：“你不烫吗？”“习惯了，只是这个温度而已。” 雅各布一脸震惊。 渐渐地，列夫也没有那么重视主仆的距离，就像朋友一样会跟雅各布打趣，要雅各布给他做饭，他春天想去看熊，听说熊能和人跳舞。雅各布却在咳嗽，列夫以为只是普通感冒，但还是很担心，说：“我去找医生吧。”他守在床前。雅各布说：“没用的，是肺结核。” 雅各布说：“要是能挺过这个冬天的话，就跟你一起去找熊吧。”屋子里的火烧得正旺，雅各布的声音却很微弱，虽然很微弱，他依然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 列夫想救雅各布，他找遍了许多地方，求了很多医，几次差点被人抓走。 尽管他是个人类，列夫也还是想救他，只是想一起去看看熊。这个约定没什么过分的吧？ 死神说：“你想救那个人，你可以以命抵命。” 他是个冷酷的男人，戴着眼镜，终日在书房里工作。 死神说：“去杀人吧？按照价值分，行善积德的大善人，命是最高贵的，而罪恶滔天的囚犯，命是最低贱的。你清楚怎么做吧？” 列夫成了当地有名的义贼和恶魔，起初杀人，还很不顺利，其实他不想杀人，太浪费口粮了，虽然是罪恶滔天的囚犯，也有他的家人担心他。但是列夫还是杀死了他们。死神告诉他那些数量远远不够，他需要完成一个惊人的数字。他一直劳作到春末，才来得及回去看雅各布一眼，雅各布的木屋里已是高朋满座，列夫打开门的时候有点错愕。朋友也有点错愕。雅各布说：“快进来，大家，这是我的朋友，他叫列夫。” 尽管如此，还是有朋友xiele密，有人来盘问雅各布。雅各布在夏天教列夫与熊共舞。列夫想，就要结束了。 但是雅各布有了女朋友。 果然还是要等几年。 结婚了。 要再等几年。 有了孩子。 没有办法。 雅各布死的时候，还是一个冬天，儿孙满堂，孙子开门的时候，惊讶于男人依旧保持年轻的容貌。他从风雪里踏进，浑身漆黑的斗篷被雪花铺满，火烧得正旺。雅各布已从青年变成一个老人，一头白发，两鬓斑白，长满皱纹，也变得更加成熟了。老人说：“这样好像以前的那个冬天。”他咳嗽几声：“这些年你总是四处奔波，不怎么回来。一定有很多有趣的见闻吧。” 到了社会的各个底层，去过各种各样的监狱，见到有人冤死在狱中，原来关进去的囚犯也并非全是坏人，有些是得罪了贵族才遭到了欲加之罪。 “是啊，去了各种地方。您要是愿意，我会细细与您道来。”列夫单膝跪在床前，低着头说。 雅各布看着窗外，说：“我一直很担心今天的天气，要是有阳光，你又赶得要麻烦一点，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这样就好了。列夫，不要再做奴隶了，不要被别人cao纵。以后也一定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真想画下来啊。” 列夫，戴着眼镜的男人说，还有一点要确认，你需要终身与人类维持主仆关系，你的一生都会遭到不幸，受到命运的摆弄，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吗？一个人类需要你付出这么多吗？ 可是，他是第一个没把我当奴隶看的人啊。 “老师，你不能去。过去了那么久，你跟雅各布没有关系了。”X说，“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圈套，你疯了吗？你要往里面钻？” 列夫，为什么不选择杀掉更有价值的人类呢？为什么要成为背上千条人命，十恶不赦的恶魔呢？ 我觉得很讽刺，这样看来，受害的总是好人。他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什么要受伤呢。我不理解，那些领主活得很好，如果神是真的，他为什么没有惩罚一个坏人，任凭人类的历史满目疮痍？神做不到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他们不会感谢你，疯子也不会去崇拜一个吸血鬼。人类可以通过死刑杀死死刑犯，但吸血鬼不能随意杀害死刑犯，这触犯到了法律，会让人们产生恐慌。 我确实作恶多端，没错吧？我杀了不少人。或许让安飞死在那里吗？但是雅各布也可以选择不救我。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 “肆虐欧洲各国的义贼，是个吸血鬼，真是可笑。只是因为囚犯的生命更好掠夺一点吧？” “可以的话，当然是去杀普通人，对吧？” “居然还有人类能成为你的保护伞，这是什么？是他住过的地方吗？” 眼睛，看不见了，全都是血，什么东西滚落下来，只能听见砸东西的声音。 “吸血鬼也会流血啊，你们为什么不互食，却要把我们当做玩具？” “请等一下，你们答应过我，不破坏这座房子的。” “哦，你那主人的房子，对吧？” “不是的。” 又滚落到了别的地方。 那间木屋早就在战后毁于一旦。雅各布的子孙之后慢慢地迁移到了中国G市。 “安飞并没有做错什么。” “安飞？那是谁啊？”他们甚至不在乎绑架威胁列夫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