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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出来了。她本就懒散地斜倚着窗口,听得这声音,眼睛不由往下飘去。就见一个高挑男人下了台阶。诚如周嫂所说,这贺云钦上面穿件西式白衬衣,底下一条西装裤,行动间挺拔简利,哪有半点纨绔习气。只可惜从窗口往下看,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径直走到自行车边上,并不立即上车,而是站在铺子前的路灯下,一声不响地吸着烟。又过得片刻,他忽然掐熄了烟头,抬头往楼上看来。虞红豆忙将上半身往后一仰,免得跟这人对个正脸。一错眼的工夫,只觉得这人生得朗眉星目,比哥哥还年轻一两岁。等了一会,迟迟没听到贺云钦骑车离开的动静,她有些不耐烦,便借着窗帘的遮掩再一次往外看。就见这人站在原地,似乎仍盯着楼上。虞红豆不怀好意地想,这贺云钦也许跟三楼的邱小姐陷入了热恋,因为一份相思之苦,所以才不舍离去。可是细究之下,又觉得他脸上那抹神情很怪,于探究之中还带着些许玩味,像是楼中某样事物让他大感兴趣似的。这老房子能有什么让他感兴趣?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邱小姐。偏偏这时起了风,那风带着点凉薄的秋意,从窗外徐徐灌入,吹起两边低垂着的细白雪纱。虞红豆惟恐桌面功课被拂乱,正要按住那窗纱,就在这时候,彭裁缝家的两个胖大小子踢踏踢踏从铺子里跑出来了。两个孩子见了贺云钦,也不知道怕生,只笑憨憨地将他围住,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彭太太在铺子里扯着嗓子斥了两声,全无效用。好在那贺云钦倒没不耐烦,跟那两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递给彭家小儿。想是惠而不费的糖果之类,两个孩子接过那东西,就欢呼着跑开了。贺云钦临走前回头又往楼里看了看。不过很快,他就转过脸,上了车潇洒离去。***虞红豆将窗帘合拢,拧亮桌边的台灯,逐一看那旧报纸上的新闻。果然,右下角有一则寻人启事,同那位失踪的大明星陈白蝶一样,这则启事旁也附有一张小照。相中人圆盘子脸,十**岁,梳一对长而粗的麻花辫,像是头一回照相,两只手不知如何摆放,紧紧绞着二蓝布斜襟袄子的下摆。启事里说这姑娘叫王美萍,半月前从绍兴来投奔在沪的舅舅舅妈。头天夜里在绍兴上了火车,本该于次日傍晚抵沪,可是王美萍的舅舅舅妈——周先生周太太,从下午到凌晨,一直等到火车站关门,都未能等到王美萍。两人只当王美萍改了行期,或是临时未赶上火车,回家一商量,次日周先生去车站继续等王美萍,周太太则带着几个孩子在家守候。与此同时,还拍了一份电报到乡下去。谁知一等四天,王美萍仍未见踪影,乡下复电回来,也说王美萍四天前便上了火车。周先生周太太这才慌了手脚,忙去报馆拍寻人启事,又夤夜去警署报官。记得哥哥拿回这报纸回来研究的时候,她曾在旁边瞄过一眼,然而这位失踪的王女士不比大明星陈白蝶,并不能立刻吊起她的兴趣,要不是今日听周嫂提起贺家的桃色新闻,她几乎都要想不起来这位失踪的王美萍了。一晃三个月过去,也不知王美萍回家了没有。***虞红豆第二日起来,才得知哥哥昨晚很晚才回来,天不亮又走了。吃早饭的时候,虞太太呶呶不休,无数次感叹儿子当差不易。好不容易吃完饭,红豆回房间取书包,时间不算早了,要想不迟到,一会需得骑车上学,便舍了洋裙,找出长衣长裤来穿。刚换好,母亲就将一件刚织好的绒线衫拿进来,让她穿上:“今天比昨天凉了不少,可不能再穿单衣了。”红豆看那绒线衫,青葱的鹅黄色,绒绒的不算厚,胸前钉了一排雪点子似的圆珠子,白色配上鹅黄,意外地显得别致。她忙接过来穿上,笑嘻嘻地大嘬母亲腮帮子一口:“谢谢妈。”一阵风似的背着书包出去了。今天第一堂是全系令人闻风丧胆的国文课,“迟到”便意味着“灾难”,即便胆子最大的学生,也从不敢在这堂课上出幺蛾子。女儿一到周一就这样,虞太太早已见怪不怪,只跟在女儿身后叮嘱道:“晚上要是你哥哥回来,就叫辆车去趟你舅舅家,把节礼送过去。”虞红豆应着出了门,谁知刚跑到楼下,就见门口立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年轻人,不由一喜:“哥你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的男女主怎么形容呢,有点民国雌雄双煞的意思,案子复杂棘手没关系,谁叫这二位胆大心细还浑不吝呢。第3章虞崇毅原打算回家取样东西,不想撞上红豆出来,忙立定了上下一扫,见meimei行色匆匆,心知她恐要迟到,便皱眉说:“你怎么才下来?”虞红豆被这话一提醒,再顾不上跟哥哥搭话,将自行车推出来道:“哥我先走了。对了,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家,妈要我们给舅舅家送东西去。”虞崇毅略一犹豫,将路上刚买的桂花糖递给红豆,接过那车把说:“回回都这么横冲直撞的,也不怕马路上出事,今天还有点时间,哥哥送你去学校吧。”虞红豆喜出望外,忙收好那桂花糖,跳到后座上:“好咧。”彭太太坐在铺子门口的杌子上,正给两个孩子喂早饭,见了这情形,由衷称叹:“难得看到这么和睦的兄妹,真真让人羡慕,哪像我们家这两个小人,从早到晚的吵嘴,没得让人心烦。”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