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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背上呕酸水。方才王淳只顾得上逃离险境,哪里顾得及他这毛病?此时才发觉这人脸色发白,平时整洁的模样无影无踪,身上、衣袖上全是一片一片呕出的污渍,王淳连忙停了马,扶着承启从马背上下来,掺到一棵树下伺候他坐好,也不等他吩咐便将脏了的衣物一件件脱下。他解衣服解得多了手法倒是极熟,不多时便将承启剥的只剩一件白色罩衫。看看终觉得不体面,又怕这人脸皮薄缓过神来拿自己开刀,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替他穿上,待他弄完这些承启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一些,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匹摔倒在地上口中犹在喘着粗气的马,勉强撑起身子道:“这畜生不行了。”王淳正为他擦拭身上其余脏了的地方,听他如此说也不解其意,只嗯了一声算作是回答,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下。“我渴,也饿。”王淳抬头看看承启,此时天已接近全黑,黑暗中除了一双半眯着的眼睛,他看不清承启的表情。“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水源。”承启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把那畜生杀了吧。”不用他再说,王淳也知道“那畜生”是方才驮着他们脱离险境的马儿,他正在擦拭秽物的手顿时僵住了。“它受了伤,又跑了这些路,死掉是早晚的事。”感觉到王淳的犹豫,承启继续平和的分析道,“那刺客的目的还不清楚,也不知他有多少同党。若此事是一个阴谋,那些人早晚能凭着血迹找到此处……马是不能骑了,接下来的路我们必须自己走。”他从靴子一侧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剑,看了一眼,才塞到王淳手中。“去吧,我渴。”刻着花纹的剑身在月色下闪耀着冰冷的银光,淡漠的竟有些刺目,剑是好剑,未近前已是带来一阵寒风。接到这柄做工精美的凶器,触手的寒意令王淳的手不由颤了颤。“我可以背你走。”这话刚出口就看到了承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笑容,似乎在嘲讽他这个天真的、不经大脑的建议。王淳看着承启将短剑从自己手中取回,又见他勉强撑起身子走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儿身旁,月光下的人影衣袂飘飘,身形依旧是当年初见时那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接下来的举动却残忍有如鬼魅。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脾性,但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副模样才是最真实的他。那匹马似是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倒在地上的巨大身体却再无办法移动,只得睁着一双温润的大眼哀求般的望着走近的承启。王淳的心跳的越发急了,他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马儿温热的血液会溅得那人一身吧?再无衣物给他换了……手持冰冷短剑的承启,一身血腥的承启,残忍无情的承启……王淳呆呆的看着自己脚下,大熊山植被茂盛,绿色的草丛及树木触目可见,在这最接近土地的地方盛开着一种不知名的白花,在这阳光难以穿过的树林中正顽强的开了个漫山遍野。弓箭、皮囊以及一些零碎的杂物落在了他的面前,将那几朵白花砸了个稀烂。一双脚踢了踢正蹲在那里垂头丧气的王淳,王淳呆呆的抬起头,承启正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注视了他片刻,似是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算了,我不杀它了。”“真不明白你。”在王淳身边坐下,承启并没有如往昔一般靠在他身上撒娇,“不过是个畜生,何况它本来就快死了。”王淳摇了摇头,他不想和承启解释什么。承启没有杀这匹对他们有恩的马,这很好,他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一点柔软的东西在啊……就是这一点柔软让王淳突然有了精神。他站起身。“来。我背你走。”“蠢材。”承启也跟着站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泥土,“我有腿。”月朗星稀,承启抬眼望去。东南方向,一棵高耸的杉树立在高高的山坡上,那里,是他一开始便认定的“生门”。同一时间。猎苑的金帐中此时已是乱成一团了。太子失踪的消息早在几个时辰前便传到了文宗处,派出去寻找的侍卫一队队的去,却只顺着血迹找到了打斗的地方和两匹倒毙的马尸,太子殿下仍旧不知所踪。跟随承启的猎手们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才发现殿下的马没有跟上来,更兼同行的各猎手之间彼此并不知姓名,也辨不清刺客何时混迹其中。一向脾气极好的文宗闻言勃然大怒,已是发了好几次火,众侍卫人人噤声,只盼着有哪个未归的队伍能带回些最新的发现。承康此时已经平安回来,承启失踪、有刺客混迹于猎手队伍中的事情令他格外震惊。见文宗及诸人如此,承康定一定心神,大着胆子建议道:“父皇,眼下天色已晚,猎鹰受视线所困难以探察,且山林中树木繁茂,臣恐有刺客余党混迹其中。不如先缓一缓令诸侍卫养好精神,明日天明再行搜山。”见文宗沉吟不语,承康咽口唾沫,又小心翼翼道:“眼下只搜到倒毙的马尸,二哥仍未有踪迹,料想应无大碍……”话未说完便看到文宗目光闪过一抹犀利,承康吓得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哼……他是朕的储君!刺客想要他的命也没那么容易。”文宗的语气中除了隐隐的担忧竟有一抹傲然,“只是此事虽事出突然却布置周密,显见得有人在幕后cao纵,朕只担心这是贺兰人阴谋!”贺兰人?!承康脑中电光急闪,一想到有可能是贺兰人掳走承启,后背也禁不住冒出丝丝冷汗。此时他才明白文宗为何如此忧心忡忡,承启若真是遇刺身亡一了百了,建宁朝大不了再换一个皇子做储君,天下依旧安定;但若被贺兰人掳去当人质,无论是碍于国家宗族的体面还是碍于储君性命,建宁朝与贺兰族之间都必将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到时候苦难的怕还是这诸多百姓。身为储君,有时候活着的后果比死了更可怕。这道理承启应也明白。所以他才弃马而行,一路上想必他曾做过各种隐藏行踪的措施,是以一向善追捕围猎的猎犬在遇到马尸后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踪迹。鹅蛋一般皎洁的上弦月,被一片不知从何处吹来的乌云遮住了。冰凉的雨滴落在了承启与王淳的脸上。黑暗的山林和逐渐泥泞的路并没有阻挡二人前行,王淳在黑暗中具有与生俱来辨识方向的能力。走了这许久山路他还好,自小练武,脚下早长出一层厚茧倒也不觉得怎样。承启一贯养尊处优,长这么大行走全是坐轿,连骑马亦是不得已才为之,此时双脚早痛得失去了知觉。他性子极好强,兼因为马的事和王淳暗暗赌气,脚底再痛也不肯多说一句,何况黑夜里随风摆动的树